父親見仁強出來了,趕緊上去問大夫怎麼樣,大夫安慰他說很成功,下麵還要看術後的休養和恢複。父親把仁強安置到病床上,問這問那,疼不疼,仁強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他想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醒來了,躺在床上思緒萬千,他想著自己走過的這近二十年的人生曆程,除了不諳世事的童年時光和同村的夥伴們偷瓜、摸魚、打架充滿了歡樂,之後就是清貧的生活和艱辛的求學曆程,十幾年來,童年的天真爛漫已經遠離他而去,就連娟子也已經不在了,他突然想到自己活著的意義,他意識到人生可能本來就是一件痛苦的事,人活著可能就是來經曆苦痛。他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了“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這句話,也想起了曹雪芹的《好了歌》,他喃喃地念著這首歌,“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荒塚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他突然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並沒有自己原來想象的那麼重要,“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他想起了林曉玉,不知道這位公主現在在幹什麼,他覺得她離自己是那麼的遙遠,她跟自己本來就生活在兩個世界,她或許正在家裏悠閑自得地享受父母的嬌慣,抑或是在家裏澆花種草,抑或是正在為上大學做準備……而現在,他躺在這裏,她卻一無所知,他心裏湧起了惱恨,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埋怨任何人,特別是林曉玉,但是他管不住自己的思緒,他無法容忍她的冷漠和無情,至少他和她……
他正在胡思亂想,覺得有人輕輕地碰她,由於不能睜眼,他隨口問了一句:“大,你回來了?”
“嘻嘻,我不是你爸,俺是王艾箏。”
“艾箏,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要去上大學了,由於家要隨我搬過來,艾青她不想上高中了,讓我看看能不能來清河醫大上個自考成教什麼的。這不,她也跟我一起來了。”
“仁強哥好!”王艾青脆生生地喊道。
“好,艾青也來了!”仁強頓時心情好了許多,“謝謝你們,這麼遠還來看我!”
“客氣什麼,你可是我們的好哥哥呢,自家兄弟姐妹,還客氣什麼!”王艾箏說,同樣的苦難使他們心相連。
“是是是,那你去問自考的時事了嗎?”
“還沒有,待會再去,你眼睛怎麼樣,手術了嗎?”
“動過了,不過現在還不能睜眼,大夫說手術還可以,不用擔心,你們去問自考的事吧,我這沒事!”
“那好吧,你要好好休息啊,我們先去看看,辦完事我們再來看你!”
“你們去吧,要選個好專業,女孩子學個醫我覺得挺好的。”仁強高興地說。
“是啊,我們也是這樣想的。”王艾箏說。
“我將來要當南丁格爾!”王艾青興奮地說。
“有誌氣妹子,哥支持你!你們去吧,我這有俺大呢!”仁強喜歡有誌氣的人。
“好吧,我們去了,你跟大伯說一聲,回頭我們再來。”
仁強點頭,姐妹二人去辦事了。大夫給仁強去掉包紮在眼睛上的紗布,給仁強帶上了個小孔眼鏡,固定眼球用的,以免視網膜再次脫落。父親給仁強說他去醫院裏問了,大概需要五千塊錢,帶的錢不夠,看來需要回家一趟,到禮俊叔那再借點,可是仁強又沒人照顧,很是發愁。
仁強想起了王艾箏,他說道:“大,你回去準備錢吧,艾箏來了,她說辦完事再過來,等她來了你就回去吧!”
“哦,那也隻能這樣了。”父親說道。
下午,王艾箏姐妹回來了,聽過仁強爸要回去拿錢,王艾箏掏出了自己在假期勤工儉學掙的錢要先墊上,仁強覺得她們更難,說什麼也不同意,父親看回家還來得及,就囑咐王艾箏照顧好仁強,自己回家了。他人雖然走了,但還是擔心仁強的眼睛,如果自己的兒子年紀輕輕就落下殘疾,比殺了他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