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照墟落,窮巷牛羊歸。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夏日夕陽的霞光親吻著村莊的小路,小路上雞鴨咕咕叫著三五成群地歸圈安歇,汪汪的狗吠聲拌和著牛羊的叫聲蕩漾在村野嫋嫋的炊煙中……誰解乘舟尋範蠡,五湖煙水獨忘機。鳶飛戾天者,到此息心,經論事務者,來此忘返。這兒的一切仿佛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那麼靜謐,那麼安詳。突然,一聲喝罵聲打破了村莊的寧靜。
“強子,你給我站住!”
循聲望去,村裏的小路上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惶恐地飛奔而來,後麵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手裏拿了根棍子在後麵緊追,口裏還不停地喝罵:“強子,你給我站住,你今天就是跑到天邊,我也非打你不可!”
前麵的男孩並不答話,兩隻腿就像離了弦的箭一樣在路上飛奔,蕩起一路煙塵。他黝黑的臉龐漲得通紅,腮幫子隨著腳步的節奏上下甩動。他折到村前的柏油路上,繼續飛跑,路上三三兩兩的人們紛紛駐足觀望。
“強他爹,孩子跑了不妥了,還攆著打?他不是你的娃?”一個老大爺肩上扛著麥叉衝著後麵的中年人說。
“就是啊,跟小孩家計較那多弄啥啊!?”
“你看把孩子嚇的,不過禮俊叔啊,你還不了解他的脾氣,說了也沒用啊!”
路邊忙碌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好像很不讚成這位父親的作為。
“這次我非揭了他的皮不可!”後麵的中年人邊追邊氣喘籲籲地叫道。
路邊忙碌的人們麵麵相覷,不再言語。“哢嚓”一聲悶雷響過,狂風大作,瞬間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蕩起朵朵煙塵,也敲打在這一前一後、一老一少身上,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男孩飛跑如初,突然又折彎跑上了村西頭的土路上。雨越下越大,他瘦小的身軀已經滿身泥濘,身後追他的人離他越來越遠,口裏雖然還不停地罵著,但顯然已經體力不支。男孩繼續向村後跑去,他一口氣跑出了村子,漫無目的一直跑著,累了,他停了下來,一頭紮進一個廢棄的磚窯裏,躺下來大口的喘著出氣,淚水順著他的臉麵頰流下,繼而大哭起來……雨漸漸停了下來,黑夜籠罩著古老的村莊,天空經過雨水的洗滌,一塵不染,皎潔的月光注視著廢棄的磚窯,安詳而寧靜,男孩也沉沉地睡去……
沒有追上兒子的中年人回到家裏,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坐在院子裏的破凳子上,突然又站起來到昏暗的屋子裏搜尋了半天,找出了一包落滿塵土的紙煙,手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支,從灶屋裏找到一盒火柴,費力地掏出一根,艱難地劃著火柴點著煙,從不吸煙的他點了煙猛吸一口,突然激烈地咳嗽起來,咳嗽過後,他長歎一聲,繼而淚流滿麵。
村裏的雞叫聲此起彼伏,天空的星星漸漸隱去,沉寂的村莊又將要迎來新的一天。一個院落的門扉輕輕打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起來壓水做飯。她壓水的聲響驚醒了屋裏的父母,母親窸窣地起來,來到了院子裏,奪過女兒手中的壓杆,邊壓水邊問道:“娟子,放假了不好好休息休息,起來這麼早幹嘛?”
“給你們做飯啊,你們收麥子太累了!”女孩係著圍裙說。
母親臉上洋溢著微笑道:“我的好閨女,長大了濟事兒了!”
女孩羞澀地轉身進了灶屋,開始準備一家人的早飯。飯做好了,她陪父母一起吃完飯,扭身回到了灶屋,拿起一個包單,包起幾個雞蛋,兩個饅頭,用一個飯盒裝了菜和稀飯,用籃子裝好準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