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富貴在天(1 / 2)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下著大雨,長安街上少有的寧靜,剛從科舉榜文前退出來的陳宇聽到這句話,心狠狠的震動了一下,待他回過頭去尋那聲音來處時,算命的術士已走出了好遠,本想追上前去問個究竟,最後也隻是啞然一笑便放棄了,隻是回過身來低頭走自己的路。

科舉榜文張掛出來已有三日了,接連一段時間來人滿為患的各家客棧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加之天又下著大雨,倒顯得客棧格外的冷清。

城北有家客棧,名做天福客棧,掌櫃是一個中年漢子,生的極其壯實,眼見天就要黑了,雨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便開始翻看這幾日的賬目,時不時的會心一笑。

此店地處偏遠,恰又位於正北方向,進京趕考的人本就圖個吉利,每逢科舉期間,天福客棧不似其他客棧那樣人滿,二十多年來盡無一人中進士,經營是一年不如一年,隻能說是慘淡經營了。今年倒是奇怪,新科狀元、榜眼、探花竟然都出於本店,掌櫃的心裏早已是樂開花了,清算著打賞的銀錢,又憧憬著日後生意紅火的景象,是以時不時的笑出聲來。

掌櫃正翻看著,從店外走進一人來,掌櫃忙放下手中的賬目,迎上前去招呼。

“客官這麼晚過來,想必是要住……”,話還未說完,掌櫃愣在那兒了,從雨中過來的這人,掌櫃的認識,便是已在客棧住了一段時間的陳宇,也是赴考的考生,隻是平日裏都是意氣風發,今日落得這番模樣,一時沒有認出來。

隻見那陳宇,渾身上下早已濕透,頭發也被雨水衝散了不少,亂糟糟的貼在臉上,滿眼的落寞與茫然,哪裏還有絲毫昔日的風采,隻是低著頭緩緩的向裏屋走。

早已從店小二那得知情況的掌櫃此刻已不複往日能言善道的本領,隻是愣愣的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說話。便是呆到陳宇走進之時,才習慣性的說了句“陳公子,您回來啦……”,陳宇也不願多說話,隻“嗯”了一聲,便繞過掌櫃的往樓上走去。

掌櫃的就這麼看著陳宇緩緩走上樓去,又消失在樓道中。

掌櫃還記得第一次見陳宇還是二十一年前,那時掌櫃的還是店裏的小二,經營狀況也不似現在這般慘淡。

那一天,下著大雨,也是在這黃昏時分,店裏來了兩個客人,一老一少,少的約莫八九歲,就是那陳宇,老的卻是陳宇的父親,老來得子,本已屬幸事,偏又生的十分聰慧,驚為天人,七八歲已高中舉人,今年便是來參加科舉的。

京城裏雖說奇人異事多的去,但是八九歲便能參加科舉的實屬少見,店小二便將這人記住了,恰恰兩人都是性情溫和之人,這一來二去竟成了朋友。

發榜的第一天,店小二去看了,前前後後尋了幾遍,硬是沒找到陳宇的名字,悶悶的回到店裏,陳宇父子已收拾妥當準備離開了,想著前去道個別,卻被掌櫃拉到一邊訓斥了一頓。

“放著這麼多活不幹,讓你瞎跑,趕緊幹活去……”,說完便匆匆趕到陳宇父子身旁,

“老哥,下次定會高中的,您也別太介懷……”就這樣與陳宇父親寒暄了一會,便送這對父子離開了,隻是店小二遠遠的看著,心裏卻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這小孩一輩子也不得如此”。

待到第二次科舉的時候,陳宇還是由他父親陪同過來,老父親京城地段不熟,加之又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便還是選擇住在這天福客棧內,三年的時間讓老人家蒼老了不少,給人的感覺好像距離上一次相見已過了十年。

結果依然是名落孫山,隻是奇怪的是至此之後,店裏竟再沒出過進士。

如此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之間每次科舉都隻是陳宇一人往來,也依然入住在這天福客棧內,一直至今。隻是後來,老掌櫃見這客棧經營一日不如一日,便將它低價盤給了小二,便這樣,昔日的店小二成了今日的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