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聲充滿稚氣的歎息聲悠然響起,讓在院壩忙著的陳李氏眉頭一皺,心中很是不悅。“小小年紀,沒來由地就唉聲歎氣的!”回頭看看坐在門前石墩子上,摟著一隻大黃狗的脖子的兒子,細眉微垂,胖臉皺的像隻包子,沒好氣地道:“去去去,外麵玩去!”
陳睿站了起來,拍拍大黃的脖子,黃狗“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抖擻著一身長毛。這狗身形十分高大,若陳睿站在地上,怕也隻和它一般高低。幸而他現在站在石墩上,倒是高出不少。一翻身騎在黃狗的背上,伸手抓住它脖子裏的係帶,輕叱一聲:“走!”。大黃狗便穩穩地拖著他向著門外的小路走去。
“別跑遠了!”陳李氏喊道。
“知道了啦!”稚嫩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顯見的已經跑遠了。
陳李氏知道這小子一出門就瘋的不行,騎著大黃狗跑到飛快,全然不知道害怕。一開始倒把兩口子嚇到不輕,後來見這一小人兒一大狗默契非常,倒是也從來不見他摔了跌了,也就由著他亂跑。反正這荒山辟野的,也很難有什麼外人來,左右都是鄰居,也遇不上什麼壞人。
陳睿胖乎乎的小手握緊項圈,粗短的腿微夾大黃狗的小腹,眼睛直視前方,指著村外那座圓呼呼的,頂上有著一座茅草亭的矮山,嘴裏大叫著:“大黃,衝啊!”。
大黃正當盛年,又身高力大,馱著小四十斤的陳睿跑起來竟毫不吃力。小山不甚高,坡度極緩,圓潤的像一隻饅頭。山上沒有一棵樹,隻淺淺地覆著一層短草,與周圍蔥蘢的大山形成極鮮明的對比。山的那頭是一條大河,河對岸便是千峰萬壑,層巒疊嶂,霧籠雲遮的迷仙山脈。
陳睿小小的身軀裏,卻隱藏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這裏的?也不知道原來的他,現在是不是還在?限於現在這個小小的身子,也沒機會可以到外麵的世界去看看,不過看著晚上天空中此升彼落的大小不同的兩個月亮!再遲鈍也該知道了!
這裏不是地球!
他,再也回不去了!
這個認知讓他頹廢了很久,到現在一但想起,就不由得長歎不已。這小小的身子太坑人了,什麼都做不了!他也不可能跟那些鼻涕直流,髒的跟小豬娃一樣的娃娃們玩吧?所以每天到這個小山上來,眺望對麵的大山,就是他最喜歡的消遣。
兒子的這個愛好讓陳李氏很是擔憂。她的這個兒子,根本與其他人家的小孩一點都不像。特愛幹淨,聰明伶俐卻不愛說話,隻喜歡呆在小山上,一呆就是一天。
這樣子孤僻的性子如何在這山村裏過活呀?
拘著他不讓他出去,他就像先前那樣,倚在門前,一聲接一聲的歎氣,搞得陳李氏直想抽他。可看他那個小團子樣,又怎麼下的了手?幹脆由他去吧!
陳睿騎著大黃直奔村外,徑向小山跑去。一路上山,將將看見茅亭時,陳睿不由地驚訝的“咦”了一聲。
往日裏少有人來,今天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遂輕輕拍了拍大黃的頭,大黃立時停下腳步。陳睿從它背上滑下,笑著抱著它的大頭親了一口,咯咯笑道:“大黃,你真好!”。大黃也伸出舌頭,舔舔陳睿的臉。
亭子裏的兩人居高臨下,自然早看見禦狗而來的小胖子陳睿。白衣青冠,形容俊雅的中年男子飲盡杯中殘酒,笑著對隔座的老道說道:“這小娃娃還真有趣!”。
老道抬手拿起玉壺,碧綠色的酒液落入玉杯。淡淡地道:“有趣無趣又如何?左右也不過這兩年罷了!等過兩年,又是一個人嫌狗厭的髒小子。”
白衣人掩袖而笑,“老雜毛,真該你一輩子也沒個後人,你總是這個想法,哪個人入得了你的法眼?”。
老道士撇了他一眼,冷哼道:“那有怎樣?老道雖然煢然一身,卻是自在逍遙。你呢?看似威威赫赫,前簇後擁,卻不知鮮花著錦,烈火亨油的背後,卻是危機重重。”
白衣人執酒的手微微一抖,想是被老道的話刺痛了。他訕訕一笑,望著老道笑著道:“你這老雜毛,說話就是往人心窩子裏捅。”
“哼,反正你現在已經卸了丹符宗宗主之位,三百年殫精竭慮,也算對得起前代宗主所托,其他的,就看他們的造化吧!”老道又咂了一口酒,難得的勸慰了一回。
“也是,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他們要不成器,我還能護著他們一世不成?”白衣人無奈地笑了笑,卻禁不住又看了看跟大黃狗在草坡上一起撒歡打滾的那胖小子,不由得又是一笑。
真是無憂無慮啊!
“哎!老雜毛,咱們這一去,前途未卜。你就不怕把這一身的本事,就這樣失傳了?”白衣人眼睛一轉,瞅著老道的痛腳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