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童聲漸漸模糊，關木木回過頭看到孩子們歡快的背影，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一陣風吹過來揚起地上的塵土，關木木揉揉發紅的眼眶，心想，這風也太調皮了，總是迷住人的眼睛。
印象中的外婆總是少言寡語的樣子，如果不是從小到大每次見到她都能輕而易舉地發現她鬢角偷偷又多出來幾根白發，額頭眼角不經意爬出來的細小皺紋，她真的以為外婆永遠都沒有變化。
關木木拉回思緒向前走去。
關媽媽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忽然聽到鑰匙在鎖孔中轉動的聲音，她連忙站起來。
關木木推門進來，兩人四目相對，眼睛裏都有太多的情緒。
“媽，你怎麼這麼憔悴？”關木木心裏酸酸的。
關媽媽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走過去拉起女兒的手。
“木木，你在外邊還習慣嗎？這一段時間沒我照顧你，你看你都瘦了！”
關木木脫掉鞋子盤腿坐在媽媽身邊，輕輕把頭靠在媽媽的肩膀上。真正瘦的，明明是媽媽啊。
“媽……外婆……”關木木知道把這個問題拋出來簡直就是在媽媽的心上紮針，可是該要麵對的總是逃不掉。
關媽媽拿起身邊的相框，照片上的老人穿著藏青色的外套，格桑花大朵大朵的綻放在衣服上，像是把整個花園穿在了身上。老人臉上的皺紋的紋理清晰可見，皮膚像所有這個年紀的人一樣的鬆弛，眼神渾濁不複年輕時的神采奕奕。隻是她微微揚起的嘴角讓她看起來仿佛是在等著戀人歸來的豆蔻少女，羞澀又期待。
關木木從媽媽的手中接過外婆的照片，心裏的痛苦排山倒海。想必媽媽會更加悲不自勝吧？
關媽媽摸了摸木木的腦袋，說：“你外婆怎麼這麼倔呢？”
關木木抱抱媽媽，細聲勸慰道：“媽，外婆這麼做肯定是想了很久才下的決心，我們要尊重她的選擇。”
雖然這麼說，但是她自己的心裏依然很難過。
都說人類很固執，在勸別人的時候仿佛是讓人信服膜拜的聖靈天使，一旦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卻是另外一個說法了。
兩人沉默下來，後來，不知道誰先掉下了眼淚，母女兩個都漸漸泣不成聲。
大概讓人覺得悲哀又絕望的事就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手中的照片被淚水打濕，隔著透明的玻璃，照片上老人的和煦的目光居然也透露出一點悲傷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