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營的將士聽到張大豫的喊聲,俱是停手,退至丁俊和羊威身後。而李戰的人見他們停手,也沒有進逼,亦是退到李戰身旁。
現在已是初春,春寒料峭。
此地雖是江南,但依然甚是寒冷。剛才打架的時候,熱血沸騰,大家還不覺得怎樣,可是現在停下來,加上冰冷的雨水浸淋,眾人都覺得有些發顫,然而輸人不輸陣,雙方都挺起胸膛,怒視著對方。
張大豫撐著一把傘緩緩的走過來,烏三跟在他的身後。
“這是怎麼回事?”張大豫掃了一眼羊威和李戰,問道。
李戰的一名手下插口道:“哼,三少爺,你管的倒真寬啊!我們打我們的,關你什麼事?你湊什麼……”熱鬧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竟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因為他發現張大豫銳利冰冷的目光正盯著自己,心裏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森森的寒意,最後兩個字竟怎麼都沒辦法說出口,身子不自覺的向後縮了縮。他也算是身經百戰之人,從不怕死,可此時卻被張大豫的一道目光,看得心生懼意。
李戰的心裏也是一驚,這個整天帶著笑容,看似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卻是隱隱的讓他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天生王者的壓迫感,這是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
張大豫的目光掃過乞活軍的殘兵,隨著他的目光所及,那些向來無所畏懼的乞活軍兵士,都不由自主的向後挪了半步。
那種壓迫感在雨中彌漫,直到羊威開口,這種壓迫感才漸漸的消失。
“他們詆毀三少爺,趙兵一時氣憤,雙方就打起來了。”羊威說道。
張大豫看了趙兵一眼,見他正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臉龐青紫相間,似乎都被打腫了。
為了幾句詆毀自己的話,黑騎營的這些人竟然以命相博,這讓張大豫如何能不感動,也許是因為看慣了後世的世態炎涼,所以這些人的舉動,讓張大豫倍覺珍貴。
他走到趙兵的身前,將雨傘置於趙兵的頭頂,為他遮雨,然後伸手輕撫了下趙兵的臉,輕聲的問道:“疼嗎?”
張大豫輕輕的兩個字中,卻包含了無限的關切。“不疼。”趙兵拚命的搖著頭,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張大豫微笑道:“以後不許這樣了,在豫的心裏沒有什麼比你們的生命更重要的。”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在雨中的這幾十個人都聽見了,黑騎營將士的心裏感慨萬千,許多人也都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他們為自己能追隨這樣的主公而感到慶幸,一個把手下兵士的生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人,同樣值得他們用生命為其付出。
而乞活軍的那些兵士心裏也不平靜,他們俱是老兵油子,一路乞活,他們幾乎半輩子都在看著那些豪族士紳的臉色過活,更懂得世態炎涼。雖然他們不知道張大豫和那些人的關係,但他們卻從張大豫的動作和言語中感受到了那份真誠。
李戰的心裏也開始重新審視這個看似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
張大豫轉身朝李戰笑道:“李兄,此地大雨磅礴,莫如我等換個地方說話如何?”
“好。”李戰應道。
“離此不遠,有家望月樓,乃是我張家產業,若李兄與眾兄弟不棄,請移步一敘。”張大豫說完,便丟掉雨傘,任雨水淋身,躬身一禮,繼續說道:“豫在望月樓恭候李兄與眾兄弟大駕。”
烏三見張大豫被雨淋,急忙用傘護在張大豫的頭頂。
“不用,你先去張家衣鋪命人送些衣物至望月樓,我在那等你。”張大豫對烏三說道。
“諾。”烏三將傘遞給張大豫,便衝入雨中,朝張家衣鋪方向而去。
張大豫讓丁俊帶上黑騎營將士去望月樓,說完,自己率先而行。丁俊也立即帶人跟上。
見他們都已離去,嚴寬卻拉了拉李戰,輕聲的說道:“大哥,小心有詐!”
望著張大豫在雨中漸漸消失的身影,李戰若有所思的說道:“無妨,我倒真想看看,這個三少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物?走,我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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