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曆朝曆代都不缺乏流民,因為天災,也因為人禍。本來勤懇踏實的平民百姓,失去了田地,失去了家園,為了活下去,隻好輾轉,流落他鄉。沒有生活來源,沒有居所,也就成了流民。
若是太平盛世,朝廷見百姓流離失所,會撥下救濟錢款,賑災口糧,也許會有貪官在此中做些文章,但終究還是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的。
可是,西晉的時候,情況卻非常的糟。
連續數年的饑荒,北方民不聊生,隻好流浪;恰逢賈南風挑起八王之亂,處處都是戰場。再加上天災不斷,百姓根本沒有活路。
晉惠帝永興二年(公元306年),“寧州頻歲饑疫,死者以十萬計”,以致“城中糧盡,炙鼠拔草而食之”,老鼠、野草都吃,饑荒程度可想而知。
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幽、並、司、冀、秦、雍六州大蝗,食草木、牛馬毛皆盡”,可以說是見什麼吃什麼。
到了永嘉六年(公元312年)“幽州大水,人不粒食”,其狀也是慘不忍睹。
這樣的事例不勝枚舉。饑餓足以讓人崩潰,而做出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許多地區出現“易子而食”、“人相食”的人間慘劇。
西晉“八王之亂”招致國力空虛,而後原被漢人奴役的胡人紛紛趁機起兵,為禍中原,史稱“五胡亂華”,致使北方大地狼煙四起,國家空前混亂,皇族自保不暇,根本就無力再管這些流民。
北方胡人大舉南下,胡人此前一直受漢人的欺淩,又生性野蠻殘暴,所以一上戰場,視漢人生命如草芥,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哀鴻遍野,一片焦土。
而縱觀朝廷無力彈壓,百姓舉步維艱。胡人嗜血嗜殺,他們無路可退。沒有了救濟糧,大量的難民又餓又乏,加上瘟疫和自然災禍,人們最基本的生存都受到嚴重的威脅。
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無奈的等待著死亡一點點靠近。也不知是誰喊了句:等是死,搶也是死,為什麼不搶了衙門,死也做個飽死鬼!
這群陷入絕境的人,頓時看到了一絲活下去的曙光,那就幹吧!於是為了糧食,為了生活,為了自保,這群流離失所、手無寸鐵的可憐人,不得不卷入到戰爭的行列,瘋狂的衝向府衙,衝向糧庫,因為他們想活著。
府衙的官兵未必有勇氣在戰場上與胡人一決生死,但是,在手無寸鐵的難民麵前,他們還是很有信心的。麵對難民的搶奪,他們自然不會手軟,這些可憐的難民,抵不過訓練有素的官兵,死傷慘重。
眾多的小股流民武裝在客觀上加劇了社會的動蕩。後來,陸陸續續出了幾個有領導才能的人物,流民們被有序的組織起來,成為了一支武裝力量,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則將流民收編,使這些人有所依靠;二則形成了一支強有力的武裝,便於謀食。
在這種情況下,乞活軍也應運而生。
沒有財產住所,隻為活命乞食,這樣的部隊打起仗來無後顧之憂,十分勇敢強悍。
亂世,終究還是要靠武力才能活下去的。
人之一生,或王侯將相,或市井山民,都是為了活著。但乞活二字,道出了多少心酸,連活著都要乞求,這個世道究竟慘烈到什麼程度。
這支軍隊作戰不是為了什麼封侯拜將,不是為了守疆衛土,他們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即便像狗一樣,也要活下去,這是人類的本能,也是他們在這個亂世唯一的奢求。
對於乞活軍來說,輸就是死,贏才能活,要麼生要麼死,沒有第三種選擇。
他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一點點的前進,廝殺。
他們不會退,因為前進即便是死,總會有親人可以活下去,而退隻不過是等死,和親人們一起等死?
他們不會怕,因為是乞活,即便沒有活下去,隻是乞討沒有成功而已。
就是這樣一群走在生死邊緣的流民,團結在了一起,用求生的意誌,無視生死的勇氣,硬是在那個煉獄般的亂世,撕開了一道活下去的通路,雖然是那麼艱辛,那麼無奈,又那麼淒涼。
自乞活軍出現伊始,他們身上便帶著幾分悲劇色彩。若不是碰上人不如狗的亂世,哪個願意背井離鄉到處乞食呢。
最早打出“乞活”旗幟的是山西晉陽城內三萬百姓,後成為活躍在黃河南北的漢族流民武裝部隊,也成為中國曆史上最凶猛強勁的農民部隊。
具有如此蒼涼悲壯名字的這支隊伍,在亂世中哀求活命,居無定所四處奔波。在南下途中,這些流民被各地割據政權爭相彈壓,或被作為雇傭兵征戰四方。
隨著五胡亂華的深入,乞活軍的主要矛盾變成了民族矛盾。在這一階段,乞活軍表現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以及令人敬佩的愛國情懷,乞活帥陳午死前還留下了“莫要降胡”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