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初刻。
天空灰蒙蒙的,陰沉的可怕。
陳橫兵馬卯時初刻拔營,現在已出琅穀。眼前是條分叉路,右經茂林,左經黑風口,陳橫揮了揮手,大軍停止前行,並遣出斥候探路。
突然,遠處數十條人影跌跌撞撞直奔陳橫軍而來。
“大人,好像是張副將回來了。”小校一眼就認出了張興,湊近陳橫稟道。
陳橫冷著臉,眉頭緊蹙,他沒有想到張興這時候竟然會回來。夜裏有敗兵逃回時,曾言及張大豫斬陳衝擒張興,那時他還不信。後來越來越多的敗兵回來,皆言此事,但他的心中還是半信半疑,因為在他的心裏張大豫跟一個廢物沒什麼區別。一個在世人眼中庸碌不堪,膽小如鼠的淫棍,一夜之間武藝超群,神勇無比,的確很難讓人相信,他相信這裏麵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存在。是以他雖然因堂弟陳衝被殺而憤怒,但卻沒有急於提兵殺向坪山坳,他做事素來謹慎,在沒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他不會莽撞行事。謹慎並不代表陳橫什麼事情都不做,相反,他也做了一些相應的部署。
“有意思……”望著被兵士帶過來的張興,陳橫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被擒的張興,現在卻回來了,那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張興自己逃回來的,還有一種就是張興已降,他之所以回來,是為內應或者……陳橫傾向於後者。
陳橫抬了抬手,兵士將張興攔在丈外。
“末將張興拜見大人。”張興躬身喊道。
跟隨在張興身後的一個兵士,也跟著張興一起躬身一拜。
這兩個人滿臉青黑,臉上的血跡已經幹透,鎧甲破裂,披風更是血跡斑斑,似乎經過一場激烈的廝殺。尤其是那兵士,若不仔細看,估計連他媽都認不出來,他正是喬裝的張大豫。
陳橫冷冷的看著他們,突然喊道:“將此二人給我拿下。”
數名兵士迅速上前將兩人的雙手押在身後,壓的死死的。
“大人……大人何故如此?”張興不解的大聲喊道。
陳橫冷哼道:“張興,你是欺我無智乎!你既已被張大豫所擒,何以又能全身而退?你之所以回來,實為內應,對否?拉出去,斬。”
張大豫低著頭,沒有動,但手指卻輕微的顫動了幾下,如果陳橫真的要殺他們,那他也隻能放手一搏了。他並不是待宰的羔羊,就憑身邊的那幾塊料,還製不住他。若不是陳橫離他較遠,且身前有數十名兵士護衛,他現在就能欺身殺了陳橫。利用張興接近陳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殺陳橫,這就是張大豫的擒賊擒王計,現在他要等的就是一個機會——接近陳橫的機會。
張興掙紮著喊道:“大人若因兵敗而殺末將,末將無話可說,甘願受死。末將自問對大人忠心耿耿,大人若疑末將為內應,而殺末將,末將不服。”
“事實俱在,你有何不服?”陳橫冷冷的道。
張興辯解道:“大人,張大豫那惡賊好色成性、不學無術之名天下皆知,末將豈能被其所擒。望大人明鑒。”
陳橫本就對此事半信半疑,剛才那麼做隻不過想試探下張興,現在見張興麵無懼色,義正言辭,倒也信了他幾分。
陳橫略作思忖,問道:“昨夜陳司馬還遣人來報,說已將張大豫重重圍困,可結果陳司馬被殺,你等兵敗,此為何故?”
張興早已想好了應答之詞,道:“據末將後來了解,此為黑騎營統領丁俊率數名精銳趁夜色潛入陳將軍軍帳,將其斬殺,而後點燃大火,製造混亂。末將見後方火光衝天,料想陳將軍必然出事,又見陳將軍派人求援,是以回兵救援,此時黑騎營趁勢殺出,末將等猝不及防,故而大敗。末將與眾兄弟拚死廝殺才得以逃脫,末將願領敗軍之罪。”
“你等既已殺出,何以遲歸?”陳橫盯著張興問。
“隻因陳將軍平日待末將情同手足,末將實不忍將軍身首異處,被張大豫那賊子侮辱,所以末將與眾兄弟偷偷潛回,伺機奪回將軍屍首,故而遲歸。現將軍屍首就在後麵,大人明查。”張興說的聲淚俱下。
連張大豫都在心裏暗暗佩服,真是個好演員啊!
陳橫示意兵士放開張興二人。
“去將陳將軍的屍首抬過來。”張興轉頭對張大豫說道。
“諾。”張大豫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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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沉。
風,凜冽。
馬,疾馳。
此時,一支數百騎兵的隊伍正迅速向坪山坳方向靠近。馬上的騎士一律黑色鎧甲銀白披風,手持長槊,腰懸長刀,馬旁掛長弓,身背箭壺,這是標準的黑騎營裝備。
隻見為首一騎,側馬喊道:“快……若有遲滯者,斬。”說話之人,身形高大威猛,一雙眸子如鷹隼般尖銳淩然,渾身上下帶著一股悍然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