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刷著牙的時候,她突然覺得有人在背後盯著她看。

心莫名地突地一下變得像敲鼓一樣咚咚直跳。

慢慢地轉過頭去。

她看到顧辰正倚在門板上歪頭看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他頭上纏著繃帶,兩隻眼睛緊緊盯著她,一瞬不瞬,一眨不眨,熱烈而貪婪。

她也回望他,眼神同樣不移半分。

兩人的目光,久久的癡纏在一起。

許瞳眼底盈淚。

她看著他,輕輕問:“你怎麼跑出來了?不是要留院觀察?你爸要是發現你不見,會一頭撞死的,你也不擔心?”

顧辰倚在門板上,不羈的挑眉,聳一聳肩說:“他沒那個力氣!”他看著她,一臉平靜地說,“我在他水杯裏不小心掉了一粒安眠藥;他現在正躺在我的病床上呼呼大睡,什麼也顧不得!”

許瞳噗嗤笑出來,淚珠一下滾滾而落。

收起笑,她看著他微微有些嗔怨般說:“我差點就出不來了,一個說不準被拉去槍斃也說不定,你也不來看看我!”

顧辰望定她笑,“沒關係,你真被斃了,我就趕去下邊陪你!”

許瞳因他這句話,心中激蕩不已。

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像情話的一句話。

停一停,他咳一聲,有些不耐煩似的埋怨她:“隻知道怪我不去見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沒事找事隨便賭誓!”

說什麼下次見麵他一定要對她說點什麼,否則他倆就一輩子不得結合。

“看守所那鬼地方,就算我在裏邊對你說點什麼,難道你不覺得很嘔嗎?”

就算他有話要說,也是等她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以後。

“所以,我不能去看你!”

許瞳聽完他的話,一聲不響,垂下頭繼續刷牙。

眼淚卻從眼眶裏不停湧出來,咕嚕咕嚕一顆連著一顆地砸在地上。

他恐怕一輩子也不會說肉麻的甜言蜜語。

可是即便他這樣惡聲惡氣,她還是忍不住深深感動。

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哭得一塌糊塗的窘樣子,她低下頭一直不停的刷著牙。

他忽然輕輕開口:“聽說你拖楊陽帶話給我,說你輸了。”

許瞳含著牙刷,含含糊糊的回他一句,“唔,那個啊,那是我覺得自己反正就快沒戲了,不如臨死前行個善事,讓你下半輩子活得舒坦點,別再落下個心病!”

聽她這樣嘴硬,顧辰也不動聲色,仿佛真的相信了她的話。

“哦,是這樣。”

他離開門板,向她走過來,繞到她身後去,也蹲下來,從後往前慢慢抱攏住她。

蹲在地上,這樣的姿勢,兩個人都不怎麼舒服。

可是這時誰去在意這個?

他把一個盒子送到她眼前,打開,裏麵綻立著一枚晶粲奪目的鑽石戒指。

他“恩”了一聲清清嗓,似有些局促一般,訥訥開口:“今天天氣還蠻不錯,很適合說點什麼,你說是不是?恩,那說點什麼呢?不如,你嫁給我吧!”

他故意說得漫不經心,可是天知道他究竟有多緊張。

從前以為自己是情場老手,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在她麵前,不過情竇初開。

她望著眼前的戒指,眼眶又是一熱,視線再度變得模糊起來。

“好啊!”她也嘴硬得裝作若無其事一樣,“不過,你得先讓我把牙刷完啊!”

說完這句話,她聽到他蹲在她背後悶悶低笑。

於是,她也收了淚,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

天空蔚藍蔚藍,一片雲也沒有。

她想,這的確是個適合說點什麼的好天氣;雖然那一句並不是“我愛你”,可是又有什麼關係?

經曆過這麼多事情,他們兩人再不會因為一句話而斤斤計較;他們兩人已經將對方深深烙印在彼此心中,就算誰也不說什麼,那心口上的愛痕也將永生永世不會被磨滅。

終此一生,她都會牢牢記得那一天、那一幕。

一個明媚的好天氣裏,他們兩個人是那樣的狼狽——他頭上綁著繃帶、身上穿著病號服;她頭發在滴著水,連牙都還沒有刷完——他對她說:不如你嫁給我吧;而她對他答:好啊,不過先讓我把牙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