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兆飛畢業於一所中專學校,工作是包分配,他的檔案也就被打回了原籍林山縣,由縣人事局安排。前車之鑒,雖然是包分配,還是大有差異,有些人分配在企業,分配在山區學校,分配在供銷等部門,相對而言,更多的人還是想進行政單位,兆飛也是這樣想。
兆飛出生在農村,祖輩用八竿子也打不出一個在單位上的親戚來,兆飛算是第一個有可能吃上皇糧的人了。現在,麵臨著再次的人生選擇,不能無動於衷,必須活動活動,以能分配個行政單位,讓自己吃上皇糧。這樣的想法與父母不謀而合。在父母看來,中專三年,花了十頭牛,二十頭豬,幾百隻雞,現在找工作了,再花上頭把牛是值得的,於是把家裏唯一剩下的一頭耕牛賣了,換回了九百多塊錢。
家裏沒耕牛了,一年的莊稼可以借用鄰居的、親戚的,農村人要借用一頭牛不是很難的事。現在最難的事是找不到接受送禮的人,口袋裏有了錢,去找誰呢?父親的煙袋抽了一氣又一氣,母親的皺紋也爬上了好幾條。
看著父母為此又一次的心力交瘁,兆飛心如刀絞。三年的中專,已讓這個家庭一貧如洗,還背上了不少的債務。現在畢業了,還如此折騰,真是不該啊!
“算了吧!,相信人家會分的。”兆飛安慰道,是安慰父母也是安慰自己。
“去年隔壁大嬸家的一個親戚就分在縣壓縮機廠,今年就下崗了,讓你爹想想辦法,不要像他一樣。”母親說著,雙眼布滿了迷茫。
“去找誰?能想什麼辦法?”兆飛非常清楚,家裏沒有一個親戚在單位上,更別說去找一個當官的。
“你爹去找你堂舅了,你堂舅的一個幹親家的堂叔在林山縣食品公司當會計,讓他領你爹去找找人家當官的,給人家送點禮,看能不能分個好一點的單位。”母親說這話時,雙眼發光,滿臉的喜悅。
兆飛也不知道這能不能湊效,但是有一線希望,還是想試試。一起回來的幾個同學,大都有親戚在單位工作,有的還帶著官帽子,一提到分工,他們都滿懷信心,而兆飛隻能萎縮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
日子預約了一個又一個,終於約了個兆飛堂舅有時間,堂舅的幹親家有時間,幹親家的堂叔有時間的時間。父親把錢裝好,裏三層外三層裹了又裹。兆飛和父親從家裏出發,堂舅和他的幹親家從堂舅家出發。兆飛和父親徒步二十多公裏,來到了鎮上,堂舅和他的幹親家也徒步十多公裏來到了鎮上,會合後一行四人,坐上了開往縣城的客車。
三個多小時後,四人來到了縣城,在車站下車時已是中午一點多。父親在車站附近請吃了頓飯,花了60多塊。吃過飯,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上班時間,堂舅的幹親家找到了他的堂叔。堂叔說,他隻認識人事局裏麵的會計。晚上,在堂叔的安排下,兆飛、堂叔和會計三人在一家不算高檔的飯店吃了頓飯。堂叔怕父親、堂舅、幹親家衣著不整,講話不得當,所以沒讓他們去參與吃這頓飯。這頓飯花了兩百多塊,飯後,堂叔又叫兆飛買了兩條煙,送給這個會計,這兩條煙足足花了兆飛一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