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侃侃而談這聚魂引魄之術,實非宗正天一門的道法。這是他年幼時因緣際會所見到小門雜派裏的巫道邪術,因果極重。
他之所以在此提出,一是皇帝提出了心腹之說,他若不投桃報李,解了皇帝的難處,隻怕落個慘遭滅口的下場,二來便是皇後的靈魂一分為二,但合在一起卻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他出手傷的也不過是一具肉身,他設法將魂魄聚到皇後體\內,卻也算不得殺生。
如此,便是有因果也不會過重,而且襄助皇帝這般大忙,便是為了皇後的身體以後有個一差二錯,還要有人可用,皇帝也不會妄取他們的性命。
玄空話音未落,顧宜芳和謝玖下意識地對視一眼。
“不可。”謝玖淡淡地道。
這種法術能不能成功還未可知,便是真能成功,難道為了她自己後顧無憂,就要奪了秦溱的性命?
她是知道那本來就是她自己,可自家娘親不知道,她怎麼可能強行從秦夫人手裏把自己的命給搶過來,讓她有生之年都受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繼續說下去。”顧宜芳沉聲道。
謝玖驀地轉頭,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失聲道:“陛下——”
玄空眼睛骨碌轉了轉,見皇帝不容置疑的架式,他也顧不得皇後的阻攔,猶豫道:“皇後不必憂心,身體本就是靈魂的一個容器,老道雖不知什麼原因會形成這種靈魂突然分開到兩具肉體,但不過如同給靈魂換件衣裳,不會損及魂靈。”
“不是一個人分成了兩個靈魂,”謝玖感覺到皇帝的眼神鷹一般地射了過來,她微一猶豫,便將她真正的身份來自十幾年後,莫名重生這具身體裏麵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果然,除了早知真相的皇帝,宇文風和玄空張大了嘴,目瞪口呆,顯然一時間難以消化。
兩人對視一眼,懷疑帝後二人閑出屁來了,編了這麼個爛故事來拿他們耍開心。
來自未來的一縷幽魂,她怎麼不說自己是九天玄女下凡,來成就一段帝後美滿佳話?
這樣的故事聽起來多美,多傳奇?
還一體兩個靈魂,皇帝說的倒是簡單,又是現在又是未來,皇帝確定皇後不是狐狸精附了身,耍皇帝玩兒,學著令商紂亡國的妲己?
不過,眼看著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宇文風和玄空識相地閉上嘴,在心裏問候了帝後祖宗八十一代,愣是連個聲兒也沒發出來。
經過好一段尷尬的沉默,謝玖緊緊握\住皇帝幾欲抽開的手,柔聲道:“陛下不是說要全部如實相告嗎?這是最關鍵的部分,若不言明,難免也要功虧一簣。到那時,隻怕……”
兩敗俱傷,謝玖歎了口氣。
“這該如何是好?”顧宜芳看向玄空。
玄空下意識地望向宇文風,怎麼好?
把倆都殺了,讓她們重新投胎最是省心不過了。不過,他這話說出去,估計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自己。
他自十來歲修道至今四五十年的時間,也見過不少鬼神怪事,借屍還魂的事也不是沒有,可像皇後這樣時空轉換了,又再——算是借屍還魂嗎?這種情況他是第一次看到。
若說皇後說謊,卻是完全沒有必要。
正常人說假話固然是因為某種原因,可是一定是想讓人聽起來像真的。偏偏皇後這話再荒謬也沒有,他簡直聞所未聞。
這樣若是說謊,他也是醉了。真心有必要弄死皇後,讓她回爐重造。
“道長,陛下問你呢。”宇文風好心地提醒。
玄空默默無語兩眼淚,隻覺天空傳來一陣哀樂。
“這個……宇文監正博學多聞,不知可聽過諸如此類的異聞?”玄空一咬牙,反正抱著團死吧。
宇文風撫須長歎:“末學才淺誌疏,難窺天道,亦聞所未聞。正如適才所言,魂魄一事,凡人難以研透。尤其天降此等機緣,必有深意。若真是同一個的魂魄,理論上必是能夠相融,道長的辦法也不是不可行。”
玄空見宇文風轉眼就把他給賣了,下意識地回道:
“此言差矣。皇後姻緣巧合在此肉身上得以複生,的確為一個完整的靈魂不假,可是卻是有了別一具身體裏靈魂逐年成長之後的結果,若在現在就將人殺了,魄魂引上身,那身體沒了這許多年的經曆磨練,還會有現在皇後的意誌的存在嗎?這是因果關係,不能本末倒置啊。”
“何為本末倒置?”宇文風不讚同地道:“靈魂的成長與記憶已經存在,便是靈魂重合也不會忘記,皇後依然還是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