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的最是敬奉鬼神,可又怕下麵的人想出作蛾子,拿鬼神的旨意說事,向來是嚴格控製這種妖言惑眾之論。
現在皇帝卻帶頭說這些個怪力亂神的,真的恰當嗎?
他的耳朵真的沒問題嗎?宇文風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大腿根,肉疼的感覺明顯是在告訴他這不是夢。
他隻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玄空身上,果然見玄空臉上頗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還不等他的心徹底放下,就聽玄空聲音嘹亮地道:
“陛下的吩咐,老道豈敢不從?必當傾盡全力!隻是……”
玄空的語氣漸漸弱下來,“這鬼魂來無影去無蹤,若有生辰八字還好辦,如果沒有,她躲起來,老道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道長盡可放心。”顧宜芳輕輕揮手,高洪書便從袖口掏出折好的紙送到了玄空的手裏。
那正是一大早謝玖找尚宮局要來的嬪妃名冊中所查到秦萱蓉的生辰八字。
謝玖以前的確是知道秦萱蓉的生辰,但準確到幾時幾刻的八字卻不甚清楚,名冊上的記載的與她知曉的日子是相吻合。
妃嬪進宮前都會合過八字,若與皇帝八字相衝,是絕不會允許進宮的。是以宮妃絕不敢報上假的八字,混弄皇家,若一經核實便是欺君的大罪,沒有人敢以身犯險。
此生辰八字確可做得準。
玄空明顯鬆了口氣。
他以前不是沒有在皇帝的打哪兒指哪兒的領導下捉過昭陽宮中所謂的被燒死的焦臉女鬼,可惜那鬼甚是靈便,神出鬼沒,幾次都讓他捉了瞎無功而返。
那時他是領教了皇帝自帶冷庫功能的變臉技術,那臉一黑,好懸沒把他原地凍死。
他隻怕再來這麼一回,皇帝還沒把他這剩餘價值榨幹,他這顆老心髒自己就先承受不了崩潰了。
“那可是要到死亡之地作法擺陣嗎?”謝玖難掩心中興奮之情,眼神一亮。
“回皇後,這倒不必,有生辰八字,拘魂鎖魄,老道還是有把握的。”
謝玖不由得麵露滿意之色,輕輕勾起一抹笑。“那就有勞道長,你看何時開始,尚需準備些什麼?”
有他這話她就放心了,以後再也不用害怕死鬼妃嬪們處心積慮害死她了!
玄空雖然是被皇帝召進宮,可是皇帝口諭也沒說要他做什麼,他卻不敢隨意往宮裏帶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那些個黃符紙若不是約好了今早要交到威武將軍府上的太夫人,以及一家女眷,宮裏來人催的及,他忘了放回到桌上,適才還真拿不出呈到皇後麵前。
威武將軍府那裏,隻能待他出宮再重新在他成箱成車的符紙中取些送過去了。
追魂索魄陣雖不致繁複,便他身上沒有法器卻是不能夠的,於是便回稟皇帝,親自回府取了應用法器物什,一並帶了兩個打下手的小道士這才匆匆折回昭陽宮。
此時已是巳時末,將近午時,日正當空,陽光明媚。
陣法就擺在昭陽宮的空地,皇帝坐陣正殿,謝玖卻不管他的阻攔,硬是隨玄空左右,搬了把檀香木椅就在台階之下坐了下來。
秦萱蓉為大皇子怨靈所纏,雖然瘋瘋顛顛,周身戾氣,卻不忘伺機報仇,她隻要不親眼見玄空這個奸滑老道將秦萱蓉收伏,哪怕他說得天花亂墜,她始終也還是放不下心來。
顧宜芳知道謝玖的心意,雖擔心她,不想她哪怕身處一絲一毫的危險境地,但還是順了她的意。
玄空燒符紙開壇,一團火滅,緊跟著他便不緊不徐地搖起銅鈴。
謝玖隻聽那鈴聲漸漸的越來越急,明明她離法壇尚有一段距離,卻覺得心頭忽地一陣狂跳,不知是她心裏作用還是當真空地的陽光溫度驟減,隱隱透著一股徹骨的涼意。
玄空嘴裏不知念叨著什麼,她隻聽清最後一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秦氏萱蓉現形!”
謝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卻見麵前陰風忽起,昭陽宮正門一道深灰色的鬼嗖地就躥到了近前。
昨晚還隻上半身變得淺黑顏色的秦萱蓉,現在整個身體都沒有半點兒透明的白色,胸口嬰兒形狀越發地淡,可是秦萱蓉的鬼魂卻將那濃鬱的黑色漸漸吸走。
謝玖心底一震,若今天不收伏秦萱蓉,隻怕再見之時,她已經被大皇子的怨氣所吞噬,變成了完完全全的厲鬼怨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