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挑剔(1 / 2)

第二日,不知怎麼闔宮上下都在傳謝美人媚寵,夜半更深打扮成小太監的模樣私會皇帝。傳言有鼻子有眼睛,甚至幾時去幾時回的時間也絲毫不差,想是自她出宮那刻就被盯上了。

問安時,皇後沒有說什麼,倒是被旁邊妃嬪不知酸了多少句。

趙才人仍在昭陽宮養身子,謝玖坐在那兒就一直聽到嬰兒淒厲的哭聲,有些魂不守舍,又要提防焦臉女鬼忽然出現,也就沒了心情與她們打機鋒。令她奇怪的是,坐了小半晌,那女鬼卻並未出現,想來或許就如同洛妃一樣,也是到處亂竄,並不是隻守在昭陽宮。

皇後身體不適,早早就打發了嬪妃。

謝玖鬆了口氣,她在宮裏兩世加起來有六年,最近愈發覺得力不從心。論姿色容貌,心機手段,她不比任何人差,否則也不會短短幾年就由才人升至麗妃,在無子的情況下力壓眾妃,位列三夫人,隻在她嫡親姑姑惠妃之下。

如今,一句話一個眼神她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扣上瘋子的名號。

心下一陣煩躁,神色懨懨地回了寧安宮。

內官監派人送了兩名宮女和四個太監,謝玖在安春陪同下進來,便看見他們規規矩矩地站在院內,恭恭敬敬地衝她一福。旁邊花真掩飾不住笑意,連忙上前道:

“高總管說,昨日見宮中人手不大足,特意挑了這幾個手腳麻利的,供美人差遣。有不滿意的,美人盡管吩咐,再派新的人來。”

謝玖掃了一眼,微微點頭,隻叫他們都聽安春的安排,殿內隨侍仍隻用安春和花真二人,轉身就進了屋子。

“皇後娘娘說了咱們美人?”花真看謝玖麵色不豫,便小聲問。

安春蹙眉:“我守在外麵哪聽得見,倒是有幾位娘娘出宮時,說了幾句。我看未必是因為這些,美人似乎都沒聽進耳朵……許是昨晚沾了水,身子有些不適。”

“那我叫人煮碗薑湯。”花真有些擔心,昨晚美人濕了大半個身子被高洪書送回來,她還以為皇帝和美人玩的大發了,穿著衣服就共浴起來。難道不是她想的這麼和諧,美人犯了瘋病惹惱了皇帝,是被皇帝扔進水裏了……

“陛下賞下來的藥——”

“煎著呢,就快好了。”

安春放下心來,簡單安排好幾個人負責的工作,就進了後殿。

隻見謝玖俯身在書案前,執筆不知在畫著什麼。她走上前一看,頓時愣在那兒。畫上隻有一個人頭像……說人頭像其實並不太準確,那腦袋畫的像個長歪了的土豆,長眉入鬢,眼角到嘴角間連著長長的墨跡。

安春雖不會畫,也不是沒有見識過。

難道是她不曾聽說過的新鮮技法?

謝玖抬眼就看到安春毫不掩飾的疑惑,麵色一紅,隨手扯過一張白紙蓋在上麵。“太長時間不畫了,練練手。”

她頓了頓,“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打發了安春,謝玖重又埋首畫畫。

前世的她,世代書香,到了父親這一輩,家底已不如以前那般殷實,可父親的才華有目共睹,世稱書畫雙絕。他不懂鑽營,又為人風\流,看上眼的就要娶回家,年紀不到三十,竟已有一妻八妾,這也是禦史言官時常攻訐他的地方,以致他仕途不暢,做了七八年徐州同知。後來在妹妹秦妃周旋才又調入京師,封了個翰林院侍講學士。直到她入了宮,皇帝才又提了父親為翰林院學士,一坐又是五年,直到她死。

進宮後,景元帝曾笑她柳絮才高,偏畫工一塌糊塗,並沒有繼承到父親的書畫雙絕。

他不知道,父親風\流不羈,成日流連在外,哪有空閑教導她?她所學的一切,都是來自母親所授。

她出生時已經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沒有一個同母所生。作為正妻的母親,初時出於愛慕父親的才華,滿心歡喜地嫁了過來,時間長了,愛慕的心也被後宅爭風吃醋的妾氏們磨滅殆盡,將心思悉數放到了唯一的女兒身上。

她一邊畫,一邊不受控製地想起前世種種,頭腦暈暈沉沉的,不知畫了多久,也不見那被稱作將軍的鬼魂來見她。

她正待喚安春進來,隻聽外麵疊聲的:陛下聖安。

謝玖有一瞬間的恍神,前世、今生,紛紛攪在腦中。直到景元帝出現在她麵前,她長袖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小塊肉,痛感刺激了她,口稱:“陛下萬安。”盈盈下拜。

顧宜芳身著明黃盤領窄袖常服,腰間束著盤龍紋玉帶,頭戴翼善冠。慢慢踱步上前,叫了起,便俯身向淩亂的書案上看去,不自覺地竟輕笑出聲。再看謝玖垂首立在一旁,麵色通紅。

“你畫的……是昨日救你的那個鬼?”他笑,“他好像找錯了人。”

擺明是在嘲笑她的畫。

謝玖重生一回,麵皮被那些鬼磨的比前世不知厚了多少,絲毫不以為忤。卻也聽明白了皇帝話裏的意思,竟是相信了她見鬼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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