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賞賜(1 / 2)

直到禦醫離開,謝玖頭腦仍是暈沉沉的。夢裏前世的人與事仿佛走馬燈一樣,糾結纏繞。有一瞬間,她隻覺得屬於自己的,還有屬於這個身體的兩股記憶爭相冒出來,最後,安春推開窗子,一陣涼風吹進來,她才清醒了些。

她是秦溱,不是謝玖。

“我是謝玖。”她喃喃道。

花真忙前忙後服侍,臉上洋溢著一股燦爛的光彩。似乎皇帝派禦醫來請脈這事,令她又生出一種積極的訊號。

如今的謝玖,已經不敢妄惻帝王之心。

顧宜芳派禦醫來,是相信了她的話,亦或……是在診測她是否真的瘋了?

那種即便知曉答案,也仍私心照著自己的希望來的想法,又再度出現。如同,前世失**之時,日日望著窗外,奢望再看到那一抹黃色。

景元帝是在先皇重病,廢太子之際突然冒起,甚至沒有坐上過太子之位,直接一道遺詔登基。在他未登基之前,甚至登基之後幾年內,絕大部分人認為的皇二子顧宜芳是個謙謙君子,朝堂之上也廣納諫言,頗有先皇仁宣帝風範。

這種認知,在景元五年大長公主顧惟鑰陰謀造反事發之後,景元帝的表現徹底顛覆。所有直接參與者賜死,駙馬程氏一族幾乎被清洗殆盡。整個謀反案持續近一年的時間,最後不僅廢太子顧宜榮一脈盡誅,被卷入的還有康王顧承釗賜死,其三子流放千裏。朝中大小官員也有數十人,盡皆賜死。

景元帝的鐵腕第一次展現在天下人麵前。

後來,平清王叛亂,整頓吏治,西征魯國,他一次又一次令小覷他的人刮目相看。

前世她死之前,景元帝整軍待發,正要與騷擾邊境多年的南魯國開戰。那年,他三十七歲,正值春秋鼎盛,欲建不世之功。女人,在他不過點綴。

她十五歲進宮拜見嫡親姑姑,位列三夫人之首的秦惠妃。正是在那裏,她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盛世明君的景元帝。他坐在姑姑身邊,漫不經心地聽她們閑話家長。

姑姑十四歲被當時仍是賢王的顧宜芳納為良娣,一路扶搖直上。而她父親外任為官,直到六歲才隨父回到京城,見麵的次數極少,並不見親厚。通常還好,她跟在母親身邊隻偶爾湊趣,那一次隻召了她入宮,又碰巧顧宜芳在,姑姑隨口問了幾句家裏的狀況也就罷了。

第一次見皇帝,她連眼睛也不敢抬,隻模模糊糊覺得皇帝很高,聲音低沉,架式十足。回家與母親說起,母親還笑她膽小,難得見一次皇上,怎麼連長相也沒看清。

哪知三天後,皇帝下旨召她入宮,封正四品才人位。

就這樣她進宮承了**,又失了**。鬥贏過,也鬥輸過。

死前最後一天,陽光明媚,春暖花開。

她吃了宮女端上來的蔬菜湯後,一命嗚呼。那一刻,無愛無恨,她隻知道她輸了,輸得徹底。

卻哪裏知道,睜開眼,一切又重新來過。

前世,淑妃害她未察覺前便流了產,她亦設計皇長子摔斷了雙腿,與太子位無緣。後世,她重生成為淑妃謝玖,究竟是是怎樣的孽緣,致死亦不休?

越想越是沮喪,後來她索性又縮回被窩蒙頭大睡。

“美人,是用膳的時間了。”花真捧著食盒,遲疑道。

“我沒有心情吃。”

半晌,腳步聲漸遠。過了半柱香不到,花真淩亂的腳步聲再度響起,隻聽她難掩興奮地湊到榻前道:

“美人,醒醒,美人。陛下派人送來了好多補品,已經到了宮門啦。”

我是謝玖……

她騰地坐起來,疑惑地望向半敞的門外,三五小太監捧著朱漆木盒正往偏殿去。

顧宜芳是什麼意思?

是相信她了嗎?

“皇帝大概覺得你這個難民似的樣子丟了他的臉,想你好好補補呢。”洛妃坐在了銅鏡前掩嘴笑道。

“皇上有什麼話沒有?”謝玖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問道。

花真眉飛色舞道:“自然是有。皇上說,要美人保重身體。”

“……沒了?”

花真仔細想了想:“沒了。”

謝玖一時想不透顧宜芳此舉的意思。若他相信她,不是應該召見她嗎?總不能當真像洛妃所說,隻是嫌她丟人,讓她補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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