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跌跌撞撞的推上車後，他的思維就已經不正常，意識也開始渙散。他隻感覺這輛大巴空曠的嚇人，車窗布滿了猙獰的鐵欄，令他無比恐懼。好多人都往車裏湧，要把他撕碎，無邊的惶恐縈繞著他，他害怕，他抗拒，他痛苦，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他的世界坍塌了，信念崩潰了，情感麻木了，思緒混亂了。究竟是怎樣的濃厚的絕望啊，他想到自己悲痛年邁的雙親，自己嗷嗷待哺的女兒，自己上夜班的可憐的妻子；本可以孝敬父母，教養女兒，幫妻子調到常白班，本可以……，可現在全完了。
“嗬嗬……，哈哈……”他又哭又笑，手舞足蹈，終於暈了過去。車裏傳來一陣悠悠的對話：“他有病吧？”，“之前不好好的嘛。”，“你怎麼知道不是裝的？”，“有病也得送！”，隨後，車內沉默，隻有引擎的發動聲伴隨著陣陣的嗚咽。
沉睡不知日、昏迷不知時。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巴掌拍醒，並伴著粗暴的怒吼：“到了，別他媽裝，給我下車！”
他似醒非醒，似夢非夢，大腦一片短路，隻見一排三個座位，自己坐中間，左右兩個人正扶著自己，怪不得剛才暈倒後沒摔倒。他隨著人流下了車，腦袋很沉，好像失憶了，記不得自己在哪兒，要去幹嘛。他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細細梳理頭緒，慢慢喚起悲涼的記憶：
“我叫吳莫急，今年38，恰好是自己的本命年。我生於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平凡的出生，平凡的童年，平凡的成長。我一直是平凡的姿態，平凡的讓人遺忘。畢業後打了幾年工，考過幾次試，輾轉反側進入某局工作。雖然沒有遠大的誌向，但過人的勤奮、積極的態度和嚴實的嘴巴都是我的優點。真不知局長看上了我哪個優點，竟然選我當他的秘書。”
“之後的日子說順風順水也不為過。我安心幫著局長做事，自然不會被虧待。局長對自己格外照顧，自己知恩圖報，該做的做，不該問的不問。偶爾和朋友走動走動，聽著他們的恭維，也有些飄飄然。除了感情方麵老和妻子吵架，其他的都不錯。本以為生命會沿著既定的軌跡運行，直到遇上了那個讓人難忘的她。我無法背叛自己內心的情感，我也該為自己考慮了。之後的事情暫且不說，不料人有旦夕禍福！東窗事發，局長被抓，順藤摸瓜，自己被查！”
原來局長出事牽連了吳莫急這個當秘書的。被送紀檢後，吳莫急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是被迫的。“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是按照局長的意思做，有事請找他，我是個打醬油的啊！”在紀檢足足待了15天，陳芝麻爛穀子，以前不是事兒的事兒全翻出來交代。又是簽字報銷，又是非法侵占，又是收受多少，先禮後兵，軟硬皆施，狂轟亂炸，稀裏嘩啦。吳莫急就看著記在自己頭上的不法收入越來越多。這麼多年自己不清楚的賬，紀委一下子全幫自己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