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名字中都帶“天”,從年齡上看,張昊應是張天錫的兄弟。
李穆然心中有了計較,見都尉們集合在一起,還在等自己說話,便道:“今天是我第一天來營裏,請各位將軍集合本部將士於校場,我想與士兵們會一會麵。”
那些都尉都是老兵出身,不消他多做吩咐,早已命手下帶著兵士集合。李穆然直接來到校場時,五萬人已整整齊齊地排好了隊。這是李穆然有生以來第一次麵對這麼多人。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饒是城府深沉,這時也有些緊張,隻覺背後隱隱地冒著汗。
這些老兵絕大多數都比李穆然年紀大,李穆然對著他們毫無表情的麵孔,心知這些人見如今來了個這般年輕的將軍,心中或多或少,總有不服。這與他初當百將時的情形幾乎一致,他麵臨的問題仍然是立威,可是他的性子,已經不像那時那般急迫了。在建康這一年半的日子裏,他跟嚴國英鬥智鬥勇,學得最多的便是如何忍耐。更何況這些日子之中,他經過的事情太多,冬兒的假死,庾淵的刺激,他的心性也被磨平了許多,血性已掩藏到了心底最深處,殺伐果斷仍有,但是輕舉妄動,卻不會了。
這五萬人,分為前後左右中五軍。其中前軍是騎兵,後軍是輜重,左右軍為步兵,中軍半騎半步。中軍之中,又分出四千人為李穆然的親兵,親兵統領與慕容烈同級,也是軍侯。這名親兵統領是鮮卑人,名為賀蘭尊。賀蘭尊很年輕,隻比李穆然大兩歲,據說他原來是親兵中的千將,後來前任親兵統領因為撫軍將軍貪腐一事被流放,才把他提拔了上來。
賀蘭尊的外貌有著典型的鮮卑人特質,深眸高鼻,肌膚如雪,棕發彎曲。看著他,李穆然就不由想起自己那位結義兄弟慕容衝。他不知道慕容衝是否知道他假死的消息,更不知道慕容衝以後若得知了郝貝出嫁之事,心裏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不過眼下,並不是擔心這些事情的時候。
李穆然望著眼前這密密麻麻的五萬人,定了定神,繼而清了清嗓子,高聲道:“諸位,從今日起,我李穆然奉聖命,正式接任撫軍將軍。以後我與眾位就是兄弟,大家同甘共苦,一起在沙場建功立業!”
李穆然自信這一段套話對這些老兵而言,已聽過不下百遍,他也不指望說完這幾句,便能有人跟他交心,真拿他當兄弟看。不過,他說話之時,一字一句都用真氣發聲,故而聲音不大,卻傳得很遠,連最後一排的兵丁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深信,這些老兵久經磨練,自然識得厲害。
果不其然,這一段話講完,五萬撫軍軍容立整,甚至李穆然身邊那五位都尉,看他的眼神中也帶了幾許敬畏。
李穆然暗自得意。他如今統領五萬人,自然不能和當百將時相提並論。做百將,他要的是全軍上下榮辱與共,手下那一百人都拿他當兄弟看,如此上陣拚殺,百人隊的戰力才得以凝聚;可是做了將軍,他更需要的是手下對他的認可,對他的命令能夠完完全全地執行。現而今,他初來乍到,想讓全軍敬重,一時半會兒還難以做到,那麼不如先要這些人怕他。
站在校場高台上,他往下俯視,耳聽這五萬人齊聲高呼“將軍”,他隻覺滿心震撼,這才意識到,手握軍權的感覺,原來竟是如此美好。他並不是個野心家,可是大權在握,也免不了有幾分飄飄然。
他已滿二十四歲,而此刻,正是他這二十四年來,最為驕傲而自豪的時候。隻可惜,這偌大的榮耀,滿心的欣喜,隻有自己體驗。他最希望共同分享此刻的人,師父、冬兒,這時都不在他身邊。
想到此處,李穆然暗自怫然長歎,目光遙遙望向了西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