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依安,單依安!是他回來了!
她就知道!這個狡猾的家夥,就算把他丟入地獄,他也能爬回來!
(一)
盛夏,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落下,空氣中還帶著炎熱的溫度,天空依然明亮。s市重點中學後麵有一條後巷,那巷子很是隱蔽,裏麵有網吧和小型ktv,還有一些錄像廳。這個巷子,一般孩子都不敢走進來,裏麵長年聚集了一群不良少年,在巷子裏麵囂張地打鬧。他們總會把自己看得不爽的人,堵在巷子裏收拾一頓,再讓人滿臉是血、連滾帶爬地逃出巷子。
這天,天色剛剛暗下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個子矮矮的,看著還不滿十歲的樣子。她斜挎著淺藍色的小布包,紮著高高的雙馬尾,緄邊小草帽下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膚白淨得像是芭比娃娃一般。就是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抱著一隻哆啦a夢儲蓄罐,毫不猶豫地走進了後巷。
巷子裏很黑,路燈昏暗,隻照得到一米以內的地方。小女孩穿過整整一條長巷也沒遇見一個人,她有些膽怯,雙手緊緊地抱著懷裏的哆啦a夢儲蓄罐,好像這個漫畫裏的人物會給她力量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著雙頰繼續往前走,終於在一家網吧前停下來。
小女孩掀開簾子往裏麵望了望,網吧裏煙霧繚繞,顯示屏裏不停地閃著彩色的圖案。她在門口張望了半天,抬腳剛準備進去,就被網吧的網管喝止住:“喂,小鬼,這裏你不能進。”
“我找人。”小女孩輕聲說,聲音裏帶著稚氣未脫的奶氣。
“找誰?”網管問。
“程維。”
網管轉頭衝著網吧裏麵喊:“程維,有人找!”
網吧最裏麵的角落裏傳出難聽的罵聲:“媽的,老子剛坐下,就有人找碴。兄弟們走,看看是誰找老子!”
“好!”
一下子,網吧各個角落都有人跟著站起來,移動著椅子發出“吱吱”的聲音。程維走在前麵,身後跟了七八個少年,他們走到網吧門口,看也沒看靠在門邊的小女孩一眼,古惑仔一般地叼著煙,門簾一掀,問:“他媽的,誰找我?人呢?”
“老大,該不會是跑了吧?”身後一個少年說道。
“耍我呢!別給我逮到,逮到老子砍死你!”程維氣得瞪大了眼,衝著巷子大聲吼。
吼完,忽然感覺到腰背上的衣服被人拉了拉,程維轉頭看去,沒人,再一低頭,就見一個眼睛大大的、長得超級可愛的小女孩,仰著頭望著他說:“哥哥,是我找你。”
程維彎下腰來,望著小女孩問:“你誰啊?”
“我是秦秦的同學。”
“秦秦?”程維皺著眉,吐了口煙,似乎在想誰是秦秦,“哦,住我家樓上的小屁孩。”
小女孩連忙點頭,抿著嘴唇,遞上可愛的哆啦a夢儲蓄罐,說:“秦秦說,隻要給你錢,你什麼殺人放火的事都做呢。”
“哈?”程維手裏的煙愣地掉在了地上,呆呆地眨了眨眼,敢情這個可愛到可以去拍廣告的小女孩,是來找他殺人放火的?
(二)
這年頭,小孩子真是越來越生猛了,程維瞅了一眼她的儲蓄罐,裏麵最多能裝幾百塊錢的硬幣而已,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身後的少年們也跟著笑了起來。程維拍拍小女孩的腦袋,說:“小妹妹,就這點錢是請不起我的,乖,回家去吧,你媽媽喊你吃飯呢。”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準備回網吧,卻聽見身後一聲清脆的響聲,再一轉頭,隻見那隻儲蓄罐已經被摔碎在地上,露出一卷一卷的大鈔票,而且,還是美元!
我嘞個去!儲蓄罐不是用來裝硬幣的嗎!卻被這個小女孩從罐子底下塞了一卷卷的美元!
“隻要你為我做一件事,我就把它們都給你。”小女孩仰著頭說,神色中帶著有錢人家小孩特有的傲慢。
程維摸摸下巴,眼睛裏露出了貪婪的神色,他打了個響指,身邊的跟班連忙彎下腰來,將錢全部撿了起來。程維咧開嘴笑起來,笑容帶著虛偽的善意,他伸出手對著小女孩說:“小妹妹跟我來,殺人放火的事,咱不能在這裏談。”
小女孩點點頭,卻不牽他伸過來的手。程維拎著她的肩膀,將她帶進巷子更深的地方,在一個死胡同處才停下。他靠著牆,又點上一根煙,問:“你想讓我幫你幹什麼?”
女孩低下頭,像是掙紮了一會兒,才抬頭說:“幫我綁架一個人。”
“哦,綁架啊。”程維輕描淡寫地點點頭,道,“這點錢可不夠,身上還有嗎?”
“我的卡裏還有兩萬塊。”女孩伸手從自己淡藍色的包包裏拿出錢包,把裏麵的卡拿出來遞給他,問,“夠嗎?”
“夠了,密碼呢?”程維問。
小女孩如實報了密碼,程維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說:“真乖,認識路嗎?自己回家哈。哥哥不陪你玩啦。”
說完,程維轉身就走,小女孩吃了一驚,連忙拉住他的手臂問:“你怎麼走了,我還沒告訴你要綁架誰呢!”
程維一把甩開她說:“你錢都給我了,我管你想綁架誰!”
“你怎麼拿了錢不做事啊?”
“哈哈哈哈,我錢都拿了,為什麼還要做事啊?”程維好像是聽見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身邊的小弟也跟著笑。
小女孩氣得一把拉住他的手,一口咬下去。程維痛得一甩手,將小女孩甩在了牆上,額頭正好撞上堅硬的水泥牆,嬌嫩的皮膚馬上破了一大塊,鮮血往下直流。小女孩跪坐在地上,疼得大聲哭起來:“你騙人,你騙人。你是壞人,把錢還我!”
“嘁,我本來就不是好人。”程維絲毫不內疚地轉身就走。
小女孩無力阻止,隻能大聲哭著,有些絕望地看著他們拿著她所有的錢越走越遠。
“壞蛋!大騙子!壞人!”小女孩還在大聲哭喊著。
程維轉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鬼,再哭我還得收拾你!”
小女孩抿著嘴唇,想哭又不敢大聲哭出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程維得意地一仰頭,剛準備走,隻聽小巷圍牆上傳出一聲嘲諷的嗤笑。程維仰頭,瞪著圍牆上吼:“誰在那兒?”
(三)
“程維,你可越來越沒出息了,連小朋友的零花錢都搶,你也好意思。”一個人影從圍牆上躍了下來,站在那群不良少年前麵,書包甩在肩上,一副輕鬆自如的樣子。那少年個子很高,程維站在他麵前足足比他矮了一個頭。
程維認識那少年,不爽地仰著頭道:“唐小天,我搶誰錢關你屁事啊?你最好裝沒看見給我滾,不然有你好看的。”
“哈哈,程維,你好大的口氣,是不是上次被小天削得不夠啊?”圍牆上又冒出一道身影,那人蹲在圍牆上嘲笑道,“你現在最好乖乖地把錢還給人家,不然我們小天可要動手啦。”
“張靖宇,有種你下來!我弄死你!”
“哎呀,有種你上來啊。”張靖宇蹲在圍牆上挑釁道。
“媽的,給我上!”
“老大,我們打不過唐小天的。”
“別給老子丟臉,一起上!”程維推了推身邊的小弟,七八個人一哄而上,對著唐小天衝了過去。唐小天不慌不忙地一甩書包,長腳一伸一個回旋踢就踹倒幾個,那姿勢特標準,力道十足,一看就是練家子。
圍牆上的張靖宇特別興奮地拍手叫好:“踢得好!後麵後麵,小天,注意後麵!”
唐小天不用他提醒,頭也沒回,伸手抓住從後麵偷襲自己的拳頭,一個翻轉,那偷襲的人慘叫著求饒。唐小天一腳踹過去,那少年滾到一邊,抱著手臂半天起不來。
沒一會兒工夫,程維和他的跟班都被收拾得灰頭土臉的。唐小天拍拍手,從地上撿起書包,背在身上,望著躺在地上的程維說:“把錢還給人家吧。”
“靠!”程維吐了一句髒話,把剛才從小女孩那兒搶來的錢扔給了唐小天,說,“給你爹媽買藥吃!”
“找死啊你!”一直坐在圍牆上的張靖宇跳下來,一巴掌拍過去,又打得程維嗷嗷叫。程維捂著頭帶著小弟們一邊退一邊放狠話:“你們給我記住!”
“我還會再回來的……嘁,你以為你在演動畫片呢。白癡!”張靖宇接著程維的話嘲笑道。
唐小天撿起地上的錢和銀行卡,走到一直蜷曲在牆角的小女孩身邊,蹲下身來,輕聲問:“小朋友,你沒事吧?”
小女孩雙手抱著膝蓋,緩緩地抬起頭來,透過帶著鮮血的眼睛,望著這個叫唐小天的少年。那是一個長得很帥氣的哥哥,他的帥氣裏還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正氣,讓人一眼就能心生依賴,覺得他肯定是個好人,他的眼睛裏帶著讓人溫暖的親切和善意。
“嘖,額頭都流血了,程維這渾蛋也真下得了手,這麼小的孩子也打!”跟過來的張靖宇看見小女孩額頭上的傷,連忙打開書包想翻出點什麼給她止血,翻了半天卻徒勞無功。
隻見身邊的唐小天拉起身上的白t恤,用牙使勁兒咬出一個口子,撕下了一長條,然後伸出手,給小女孩包紮傷口。
張靖宇蹲在旁邊說:“你打了一下午球,這衣服可幹淨啊?”
唐小天手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特別靦腆的樣子。他摸了摸鼻子,說:“哈哈,這個……先湊合著吧,你不嫌棄吧?”
小女孩搖搖頭。
“來,這是你的錢,可拿好了,別再給壞人搶去了。”唐小天將一捆捆的錢放在女孩的裙子上。
女孩又搖搖頭,將錢推回去,輕聲說:“給你。”
“啊?”張靖宇瞪大眼睛,這孩子也太大方了吧!隻是救了她而已,就要給這麼多酬金啊!張靖宇使勁兒搖搖唐小天,使著眼色說:你可得分我一半,要不是我叫你逃課,你也不會翻圍牆,不翻圍牆也不會遇到這麼好的事啊!
唐小天看都沒看一眼女孩推過來的錢,直接推回去:“我可不能要你的錢,你自己收好了。”
說完,他扯過女孩的小挎包,想幫她把一捆捆的錢塞進去。小女孩卻緊緊地扯著包包的拉鏈,不讓他往裏放,大大的眼睛懇求地望著唐小天說:“大哥哥,你收下吧,你收下幫我辦一件事好嗎?”
“不……”唐小天剛要拒絕,就被張靖宇一把推開,那家夥搶到前麵,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道:“什麼事,說出來哥哥我幫你搞定。”
“真的嗎?”小女孩似乎有點不相信張靖宇的實力,在她眼裏,打敗程維那群人的唐小天會比較厲害。
張靖宇用力地點點頭,眯著眼睛望著女孩的錢袋,親切地笑著。
小女孩猶豫了一會兒,說:“你能幫我綁架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