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宮牆內金碧輝煌,閃著尊貴的光芒,是宮外女子窮極一生的夢想,卻成了宮內女子葬送一生的墳場......
昔日寵冠後宮的鳳凝宮如今異常冷清,皇後寢宮銅鏡前正坐著一名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女子正對著銅鏡細細描摹,單單側顏可見她膚如凝脂,甚為絕豔,然她的正顏卻令人猶為惋惜。
她的臉上赫然一道幾乎橫過整張右臉的留痕傷疤,使原本絕美的容顏顯得有些猙獰,卻依舊令人無法忽視她的美麗。
“娘娘——”一聲尖細且令人作嘔的呼喚聲自殿外傳來,伴隨著越發近的腳步聲下,一名太監手持白綾毒酒踏著小碎步走進了大殿,將手中的白綾毒酒高高捧起,跪於她的麵前。隨著最後一筆的落下她才緩緩的轉過身來望向跪著的來人,目光如炬,朱唇輕啟:“是他命你來的?”名為反問,實則語氣卻猶為確定。
“回娘娘,正是——”話落低頭,奉上白綾毒酒。
得到正麵的回答,她皺了皺黛眉,麵容卻十分平靜,平靜到不見一絲波瀾:“原來如此,本宮知道了,這酒......多久方能見效?”如若不是緊皺的繡眉及掩於寬大衣袖裏緊握成拳狀的手,或許根本無從察覺。她長長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卻絲毫不覺痛楚。
“回娘娘——一刻鍾。”太監低聲下氣的回答,話語中不見一絲溫純,亦或是見慣了吧!宮中女子命運多為如此。紅顏薄命,說的大抵如此,從來都不是紅顏才薄命,而是薄命才被貶做紅顏。
“一刻鍾?一刻鍾......”她默默呢喃著,而後輕歎了口氣,輕聲說道:“足矣......足矣。”隨即望向仍舊跪在地上的太監,長袖一甩,衣袖翻飛,眼神睥睨,高高在上,頗有一國之後的風範:“下去吧!”
“這......請娘娘恕罪,奴才恐怕做不了主......”太監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為難,不知是真是假。
“怎麼,難不成......怕本宮跑了不成?真是笑話,本宮為後多年,萬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仰天長笑,仿佛早已致生死於度外,卻又在下一秒再次說道:“半時辰......再給本宮半時辰......”她的語氣中竟出現了哀求,什麼時候,竟淪落成了如今這般人狗不如的地步,堂堂皇後如今卻比連一個宦官都比不上,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時過境遷,時過境遷......
“諾——”太監起身朝殿外走去,卻在即將關上門之時嘀咕道:“早死晚死不都是死麼,硬要晚些死作甚?......真是可笑......”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她聽見,可她僅是愣了一下,便很快回過神來,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然而卻在帶上門的那一刻,淚水濕了眼眶,順著麵頰落下,她伸出手隨意的將淚抹去,淚水卻如滔滔流水般綿延不絕,再度伸手,再次抹去,卻又再次溢出。
她索性不管不顧,任著眼淚在臉上肆意流淌。淚流幹了,心,是否就不會痛了?
回首往昔,她擁有過許多別人窮極一生也得不到的東西,美貌、錢財、尊貴、權力......可是,她卻從未快樂過。她這一生就如一根桔梗,隻為一個人而活,隻為一個人,失了所有人,可到頭來,卻是這麼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