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是周六,也是段黛兒結婚的日子,一大早,我就開始清理一些舊物,將段黛兒以前送給我的東西統統清理出來。
我和段黛兒在一起5年,合照拍得很少,僅有的幾張卻都能帶來深刻的回憶。看著照片上笑容如花的女孩,真心痛她為什麼會狠心放棄掉這段感情。我拿出火柴,點燃了照片,那些照片很快就化成了灰燼。我蹲在地板上,感覺心揪得生疼生疼的,人生就是這樣,一路走去,總需要不斷丟掉一些東西,童年、青春、愛情……所有的這一切,我們稱之為成長。
林咿呀的房間裏沒有動靜,眼看著時間漸漸朝婚宴預定的12點12分邁去,她卻還沒有出來露個臉,難道她忘記了昨天晚上對我說的話了嗎?
我在她門口徘徊著,又將耳朵湊近門口聽裏麵的動靜,哪曾想門卻嘩啦一聲開了。林咿呀說:“聶曉明,你偷窺嗎?”
我看著麵前的林咿呀,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麗的女孩呢?
她穿的是一件無肩帶的白色雪紡裙,戴了頂波浪卷的假發,整個人和平時的清純相比又多了幾分時尚的氣息。臉上化了淡妝,銀灰色的眼影令她的大眼睛增添了神秘媚人的韻味,唇彩帶著淡淡的透明光澤,讓人有想要咬一口的欲望,小小的耳垂上懸掛著兩顆如水滴形狀的耳環,搖搖晃晃的,更增添了一絲頑皮的蠱惑。在那瞬間,我的腦海裏一閃,總覺得這模樣仿佛在哪裏見過,有幾分熟悉的感覺。我不由得說:“林咿呀,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總覺得你很眼熟。”
她歎了口氣,手裏握著我所熟悉的墨鏡,說:“也不知道真的該不該陪你去,為了爭一時的麵子如果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那也太……”
我疑惑不解地問:“會帶來什麼麻煩呢?”
她笑而不答,戴上墨鏡說:“我們走吧!豁出去了。聶曉明,誰讓我欠了你的人情呢?”
她換了一雙鑲鑽的閃閃發光的高跟鞋,輕輕挽上了我的胳膊,笑著說:“公主配青蛙的旅途開始了。”
換了是平時我一定會反駁,可是現在,站在光彩照人的她的旁邊,我確實有些淡淡的自卑,我搔搔頭皮說:“算了,咱們別去了。”
她詫異地問:“怎麼了?我都準備好了,怎麼又不去了?”
“誰都不會相信你是我的女朋友的,這一看就是假的嘛,人家肯定以為我是從哪裏把你租來的。”
她笑起來:“傻瓜,你租得起我嗎?走吧,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做什麼事情都優柔寡斷的。”
“我能不優柔寡斷嗎?我對你做的那麼幹脆的一件事情,向你表白,還不是被你直接了斷地拒絕了,還不如優柔寡斷玩曖昧呢!”
她有些生氣了,紅紅的小嘴撅了起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你走不走?不走就算了,我還懶得去了。”
我們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車停到了我們的麵前,見我一副詫異的表情,她笑嘻嘻地說:“我們都穿得這麼隆重,打車去不像話嘛,我叫了個朋友開車來接我們去。放心,他不會多嘴的。”
我認出這輛車就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送林咿呀來我這的車。我納悶地問:“你不是說那人在追求你嗎?”
“他是在追我,但是他不敢多話的,我的事情他不敢管。”
果然,我們上車以後,林咿呀告訴“司機”我們去的酒店,“司機”瞟了我一眼,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開車,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我疑竇頓生,這個林咿呀,為什麼我感覺她越來越神秘,你說她是無業遊民吧,她雖然手裏好像是沒有什麼錢,可是那做派可一點都不像沒有收入來源的,居然還有“司機”隨時可以供她調派;你說她是千金小姐吧,怎麼就和容大為那樣的社會渣子混在一起?
忽然,一個念頭浮出腦海,是的,隻有一個可能了。難怪她會拒絕我,而且拒絕的時候還說是“為了我好”。瞧她長得又這麼漂亮,還怎麼可能不是呢?
“你眼珠子滴溜溜在我身上轉來轉去,又在想什麼呢?”林咿呀轉頭問我,正好遇上我的視線。
我吭哧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問:“林咿呀,你拒絕我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比如……”
她眉毛一挑,有些不高興地說:“沒有什麼比如,就是覺得你不合適,所以拒絕你。這個話題說了我們不許再提。”
“其實如果你真的是某個達官貴人的小蜜什麼的,我也不會介意的,做朋友就做朋友好了。”
“你說什麼呀?你腦瓜裏怎麼成天淨想著這些事情,你這是擺明了看不起我啊,認為我就隻能給人家當二奶小蜜做花瓶是嗎?你可真沒有眼光。難怪你的女朋友不要你,你這個人確實腦袋裏少了根弦。”
我嘟囔著:“你不也一樣看不起我嘛,我沒有眼光,平庸,笨,行了吧!要不你也不會拒絕我了。”
她卻笑起來:“你雖然笨,不過你不笨我也不會跟你這樣的人做朋友了。”
“為什麼?”這下輪到我驚訝了。
她歎了口氣,眼光投向車窗外,幽幽地說:“如果你身邊的人都是成了精的人,都是成天在算計別人的人,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感受。聶曉明,你是唯一可以讓我放鬆下來的朋友,可是我不知道……這樣的感覺,還可以保持多久。也許我跟你去參加婚宴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的話讓我有些不明白,她比我年輕,看她的模樣又那麼清純,怎麼說的話卻顯得如此滄桑。
我向她保證:“咿呀,我不認識你的朋友,也不知道你的圈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些我也不感興趣。但是我向你保證,我聶曉明第一次在你麵前是什麼樣的人,以後在你麵前就是什麼樣的人,永遠不會改變。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什麼,你對我好,我便也會對你更好。”
咿呀沒有說話,也許我這樣笨笨的表白予她來說已經是平常的事,向她求愛的人一定排長隊呢!可是這些話是發自我的內心深處的,不管她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說出來就會做得到,即使她並不在乎。
良久,才聽到她淡淡地回答:“知道了啦!”
我們到達“聖羅蘭”大酒店的時候,正好是12點,遠遠的,就看到穿著婚紗的段黛兒和她的新郎站在門口迎接客人。
“聖羅蘭”大酒店是寧城首屈一指的五星級酒店,能在這裏辦酒當然是一種榮耀。我的心裏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很難說段黛兒的離去是對是錯,她如果嫁給我,我一定沒有這個能力在這酒店舉辦這樣一場婚禮。可是生活,並不是隻是一場婚禮這麼簡單啊!
即使有對她深深的愛,即使會用一生的嗬護做補償來彌補物質的不足,也許女人也不會懂得珍惜。
或許是感應到了我的失落,林咿呀輕輕挽住了我,帶著我朝前走去。她猶豫了一下,慢慢摘下了墨鏡,露出她美麗皎潔的麵容。
我們走到段黛兒身邊,我看到段黛兒怔住了,她的目光飛快地從我身邊劃過去,落在林咿呀的臉蛋上,久久沒有移開。別說她,就連段黛兒的新婚老公,身邊負責接待的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咿呀的身上。
我忽然有些緊張了,氣氛有些不對啊,怎麼回事,就算林咿呀再漂亮,也不會引起這麼大的動靜,難道這些人早知道我是段黛兒的前男友,早已做好準備“接待”我了?
林咿呀卻鎮靜地微笑著說:“恭喜新娘子,新郎!”然後她幾乎是扯著我的胳膊命令我去禮金台上交禮金。
有人遞上來喜煙,眼光卻瞟在林咿呀的身上,她淡淡地笑著,仿佛早已習慣這樣被人注視。
我們朝裏麵走去,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我依然可以看到周圍不斷有人瞟來目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見我一副東張西望不安的樣子,林咿呀替我夾了點涼菜,說:“別像個鄉下人一樣行不?該吃吃,該喝喝。我已經給你掙夠麵子了。”
“我是覺得奇怪,咱們有這麼紮眼嗎?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家這麼注意,好像我成了新郎了。”
林咿呀抿嘴微笑:“哪裏是‘我們’紮眼,就你一個人引人注意呢!你是新娘的前男友啊,居然大搖大擺地來這裏喝喜酒。”
“可是,我怎麼感覺好像這裏的人個個都知道我是她前男友一樣,我們當初可沒有見過這麼多人啊!”
林咿呀不再說話,默默低下頭去,仿佛有什麼心事一般。
那場喜宴吃得有些難受,我實在有些受不了別人的目光注意,我不明白明明是段黛兒結婚,為什麼我和林咿呀仿佛成了主角一樣。
我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好幾個小孩子圍在林咿呀的身邊,竟然拿出本子來請她簽名——有這麼誇張嗎?
見我來了,林咿呀皺眉說:“我有些不舒服,我們先走吧!”其實我也待不住了,也不管什麼禮節不禮節的,牽著林咿呀的手就朝外走去。
迎麵卻遇到一個手拿相機的年輕人,那人盯著林咿呀看了一眼,忽然眼神一亮,大聲問:“你是林咿呀?”
林咿呀沒有回答,甩開我的手,大步朝前奔去。我回頭望望那個年輕人,卻見他已經拿起相機,衝林咿呀的背影哢嚓哢嚓拍起照來,見我望著他,鏡頭也衝向我。我趕緊轉過身,急忙跑了出去。
林咿呀已經坐在車裏了,見我來了,“司機”就發動了車。
“那人是誰?他怎麼認識你?”我納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