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焱道:“起身坐吧,再喝點兒湯。”
二人捂著傷口起身,坐下。
端木焱一扭頭,發現燙一滴不剩,唐佳人正倚靠在洞壁上,撫著圓滾滾的肚子。見他看過去,還衝他笑了笑,道:“真好吃,嗝…… ”
端木焱恨聲道:“就不怕撐死你!”
唐佳人吧嗒了一下小嘴,閉上眼,唇角帶笑,含糊地道:“試試唄。”
那樣子,真是又滿足,又氣人呐!
唐佳人的身體歪了歪,慢慢滑倒。
端木焱挪了挪身體,讓唐佳人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低聲罵道:“吃了就睡,早晚胖成球!”
唐佳人哼哼了一聲,抱著自己即將空空如也的包,睡著了。
端木燕摸著唐佳人那頭有長有短的頭發,覺得手感好到不敢置信。軟軟的,就像柔軟的小動物皮毛。他垂眸看著唐佳人,有些失神。
他來尋唐門,卻遇見了這麼一個人。明明沒有相處多久,他也絕對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卻願意讓她枕著自己的大腿安睡。而她,也是個傻的。這個時候跟著自己,闖蕩得哪裏是什麼江湖,簡直是九死一生的地獄。不可否,他確實想過借助唐佳人的毒藥逃出生天,但他剛才摸了唐佳人的底兒,知道她身上並有多少毒藥了。也許,他應該趕她走。然,必須承認的是,在他最狼狽的危急時刻,能看見她這張似乎不知道何為恐懼的臉,能讓他心暖、心安。
且讓他貪戀一次溫柔,明日再趕她走吧。等他和自己人彙合,再尋她也不遲。
肖勁和鄧琥二人處理好傷口後,分別依靠在洞口兩邊的洞壁上。
鄧琥對肖勁道:“大人,您休息吧,屬下守夜。”
肖勁道:“你先休息,一個時辰後,換你守夜。兩個時辰後,天亮,出發。”
鄧琥點了點頭,卻沒有睡,而是小聲道:“大人,你覺不覺得,那位唐姑娘的藥,非同一般?這傷口,竟然不那麼疼了。”
肖勁點了點頭。
鄧琥嘿嘿一笑,閉上了眼睛。
肖勁看了唐佳人一眼後,又添了些幹柴。
端木焱閉著眼,撫摸著唐佳人的頭發,詢問道:“可有人來接應?”
肖勁回道:“末將得到消息時,怕夜長夢多,於是隻帶了二十人出京。為了保險起見,末將還派出五百人,分別潛伏在山下和回京的路上。此時,東錦衣衛營的人應該已經就位。我們隻要衝出這山,便能和他們彙合。”微微皺眉,“隻是出山這條路,怕是不太平。若末將招人來,唯恐讓福田等人捷足先登。這大山茫茫,唯有人少,方有勝算。出去後,哪怕有人想要攔住六王爺回宮,也不敢明目張膽。”
端木焱點了點頭,自嘲地一笑,道:“暴露了行蹤,福禍相依。本王要回宮,必然要和外公家取得聯係,外公為了讓本王名正言順地回宮,定會請示父皇。父皇念及母妃的好,於是派你來尋本王。父皇身體虛弱,身邊離不了照料之人。看來,有人當了順風耳,出賣了本王的行蹤。”
肖勁見端木焱與唐佳人相處時,明顯心氣浮躁,心中著實有些擔心自己跟錯了主子,此番交談,方知端木焱心思細膩,善於觀察,且頗有大智慧。端木焱不在宮內,卻對宮內之事揣測得八九不離十,這番能耐,不容小覷。若聖上的身體康健,能繼續在位幾年,給六王爺一段時日,這江山是誰的,還真說不準。
其實,端木焱也懷疑這消息是他外公家露出去的。但是,這話不能說。他現在毫無依靠,唯有捧著外公家,才能有立足之地。再者,他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外公家的所有人,說他們背叛了自己。內鬼這種東西,卻是狡詐,也最是傷人。
肖勁道:“六王爺可曾好奇,為何末將一眼認出六王爺?”
端木焱道:“福田先發現的本王,你隻是憑借感覺在救人。而後,你看見了本王的這張臉。”用手摸了摸自己輕腫的眼眶,痛得微微皺眉,“漣妃娘娘當年豔絕天下、寵冠後宮,想必父皇還留著母妃的畫像。”
肖勁笑著讚道:“王爺說得沒錯。末將出宮前,聖上確實給末將看了一副漣妃娘娘的畫卷,還說王爺六歲時,眉眼間便繼承了漣妃娘娘的四分絕色。”
端木焱想起自己那美絕人寰的娘親,記憶仍舊那麼清晰。娘親的手撫著他的小臉,對他說:“焱兒,天要變了,你出宮去吧,不要再回來。”
溫柔的、睿智的、堅強的娘,卻……
端木焱的眼眶有些濕潤,忙閉上眼睛,不讓眼中的恨意傾瀉而出。
小小的洞穴內,響起唐佳人輕哼聲,以及微微的鼻鼾聲,竟驅散了可怕的安靜,安撫了心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