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在風華街23號,一組已到,正包圍現場。”
“收到。”
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隨著電流傳送著,這是楚城河出任務的習慣。
這次的交易量據線人報道大得驚人,如果得到的消息無誤的話,根據楚城河的推斷,他們這一次的任務成功的機率相當大。這一把能成功的話,他在A隊的隊長地位也算坐牢了。想到這裏,楚城河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細微的麵部表情被坐在他旁邊的副隊收入眼底。
警車繼續奔馳在路上,越靠近目的地,楚城河的心髒跳得越快,他的笑容也越深,那是一種渴望戰鬥,渴望鮮血的表情。
這是一場盛宴,對猛獸來說是一次難得的大餐。
“吱——”輪胎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原本飛馳在路上的警車突然緊急刹車,停了下來。
“你說什麼?”楚城河握緊了手機,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
電話那頭是短暫的沉默,狹小的車廂內,隻聽得到楚城河因激動而沉重的喘息聲。
“任務取消,A組全員撤回警局。”
S市的警局從來不缺少有情調的地方,比如主任的辦公室之類的。但是楚城河這次卻無暇欣賞主任今天是換的什麼吊燈,管他是奢華洛世奇還是什麼破玻璃珠子,楚城河的腦子裏完全裝不下這些東西,他現在憤怒的程度足夠他一槍把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全都打碎。
但他忍住了自己的衝動,軍校裏的訓練讓他有良好的自製力,所以他現在隻是坐在主任珍貴紅木的辦公桌前舒適的辦公椅上,一手轉著手槍,一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規律的打著拍子。再加上翹起的二郎腿,他現在完全一副地痞**的模樣,和平時展現在眾人麵前那個彬彬有禮的白麵小生的印象背道而馳。
主任是一個謝了頂的老頭,為人還算和善,大家都叫他老江。楚城河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不過他看似也不太在乎楚城河在他麵前失禮的行為,隻是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報告。
突然,楚城河停止了轉槍,他重新坐得端正,看似風輕雲淡得將手中的槍扣在了他麵前的辦公桌上,桌子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楚城河按著手槍,借力站了起來,俯下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老江。
“說吧。”楚城河的聲音冷淡,但他此刻恨不得拿槍抵著老江的腦袋。
“說什麼?”老江頭也不抬繼續看報告。
楚城河抬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向後倒去,重新窩進了辦公椅。這次他沒有轉槍也沒有蹺二郎腿,他隻是盯著老江辦公室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發呆。
“新買的,奢華洛世奇,好看吧?”老江抬眼瞄了一眼楚城河。
“……”楚城河沒說話,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說。
老江從報告中第一次抬起了頭,他抬起手,將掛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摘了下來,看了看明顯心不在焉的楚城河,歎了一口氣,隨機從一堆報告下抽出一張打印紙,隔著桌子遞給了楚城河。
“喏,看看吧。”
楚城河接過那張薄薄的紙,掃了一眼,旋即瞪大了眼睛。
紙上寫的東西很少,但是足以讓楚城河了解此次事件的來龍去脈。
“你是說……”楚城河攥緊了手中的紙張,死死地盯著麵前麵無表情的老江。
“沒錯,就是這樣。”老江擺擺手,“小河啊,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這事兒啊,你還是有多遠就躲多遠吧,機會有的是啊。何苦和這些人過不去?”
楚城河低下頭,他覺得自己很沒用,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心髒傳向身體的每一寸地區。
“不……”楚城河呢喃出聲。
“什麼?”老江看著麵前的楚城河,想當初他剛進警局的時候老江一眼就看中了他,覺得他有著別人沒有的靈氣。當年那個愣頭青也變成現在局裏有名的大隊長了,隻是身上的銳氣一點沒減,這點讓老江很頭疼。
“不應該是這樣的!”楚城河攥著那張紙,啪的一聲把那張紙按在了辦公桌上,楚城河的眼神銳利,帶著看透人心的魅力,但是老江現在隻感覺的到撲麵而來的壓力。
“不對!”楚城河極力的否認著,“難道警局存在的理由不就是要斬奸除惡麼?為什麼要放棄這次行動?就憑那個犯人是市裏最大的利益集團的老總的兒子麼?!這樣的話警局的威嚴何在?我們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這不是理由!”
“這就是理由!”老江也激動了起來,他拍案而起,死死地盯住楚城河的眼睛,硬是將楚城河銳利的眼神壓了下去。
“就憑他是市裏最大的利益集團的老總的兒子!他就有不受我們限製的能力!他……”老江努力的咽下了後半句話,他沉重的歎了口氣,重新跌坐回椅子上,將椅子轉向落地窗,背對著麵無表情的楚城河,擺了擺手。“我給你三天的假期,你好好想想。”
楚城河聽到這話突然笑了,嘴角勾起一個略帶痞氣的微笑,他捋了捋劉海,慵懶的開口:“不用了,”他看著沒什麼反應的老江,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了。“我、不、幹、了!”
“longisland。”楚城河一邊拉開吧台前的卡座一邊點酒。
“喲,稀客呀,”酒保對楚城河討好的笑笑,“楚大少今天怎麼有心情來我們這裏玩?”
“……”楚城河把玩著吧台上的玻璃杯,把酒保當空氣。
酒保見狀也不怒,隻是笑眯眯的從調酒師手中接過楚城河點的酒,輕輕推到楚城河麵前,“呐,一杯長島冰茶,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這酒勁兒大著呢。”
楚城河對著酒保翻了個白眼,從吧台上抄起裝著淺褐色透明液體的玻璃杯,一口悶下大半杯。酒保看他這樣也沒說話了,隻是臉上笑意不減。
楚城河現在的心情很糟糕,是真的很糟糕,他主動辭職卻被老江打了回來,最後爭吵的結果是老江給楚城河開了一個月的假,讓他好好反思反思。這對楚城河來說是一個很壞的結局,比他直接辭職來的更壞,因為他來到警局沒兩年就不斷的提升,現在已經是刑偵組A隊的隊長了,天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瞅著這個位置,卻被楚城河這個毛頭小子搶了去,就算他確實在幾宗大案件中表現不凡,但他仍未能使大部分人信服,什麼人在他背後挑他刺,什麼人在他背後說閑話,他也不是不知道,本來指著這莊案子能使得自己的形象得以改變,沒想到竟出現這種事,現在到好,形象沒改變不說,還更加糟糕了,現在又被停職,楚城河的心情別提多鬱悶了。
這邊楚城河正鬱悶,酒吧不遠處的角落似乎起了一陣騷動。
搞什麼?楚城河皺眉,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些醉鬼們真是不讓人安生。
楚城河看著酒保在那個騷動的角落正指揮著保安把什麼人抬出去,大概又是一個喝醉的酒鬼。楚城河覺得有點意思,因為他難得看到酒保這麼生氣的模樣,印象裏,這家酒吧的酒保從來都是笑眯眯的,誰也不得罪,今天這個架勢,嗬,楚城河忍不住笑出聲,這算什麼?潑婦罵街麼?
酒保現在真的有點像是在罵街了,他雙手叉腰,臉憋得通紅,嗓門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大過:“我告訴你張澤禎!別再在我們店裏發酒瘋了!你原來是萬人矚目的警長,現在你不是了!別在我們這裏丟人現眼!趕快滾出去!”
“嘖。”楚城河眯起了眼,他總覺得酒保這些話像是針一樣,即使是無意,也將他的心紮出了幾個窟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