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路,叫黃泉,布滿哀傷;一條河,名忘川,流溢淒涼;一座奈何橋,承載忘川彼岸;一碗孟婆湯,可以忘卻今生,換取來世;一塊石頭,立於忘川之畔,名……三生石!
這裏,是迦羅煉獄。
“孟婆,給我來一碗夢千年吧,我想,是時候了。”
奈何橋旁,獨自孤守無數歲月的孟婆,不知是時光的摧殘,還是心已疲憊,微微彎曲的背脊,在述說著她的年老力衰。
不過,即便是被妖嬈的歲月所折煞,但孟婆的眼中,依然流露著令人心顫的堅毅,這種堅毅,尤其是在聽到那清朗的說話聲時,更甚從前。
“迦羅,你真的決定了嗎?你應該十分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將是怎樣的沉重。”
孟婆的嗓音,蒼老而有力,在這一刻,那原本看似衰弱的矮小身體中,卻放射出令天地都要回避的氣勢,向著身後逐漸蔓延。
“孟婆,這個決定,我已經思考了上萬年了,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如果我再無所決斷的話,曾經的迦羅聖域,現在的迦羅煉獄,將永遠無法再降臨世間,而我迦羅眾生,也會就此永久沉淪。”
清朗的聲音,帶給人深入靈魂的信服,可就是這樣的聲音中,卻又飽含著無盡的落寞,和淒然。
“好吧,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是我,也無法再阻止你了,喝了這碗夢千年,千年的時光,轉瞬即逝,猶如夢一場。不過三千年之後,若你依然沒有複蘇的話,到那時,隕落的,可就不僅僅隻有你迦羅一人了。”
沒有答複,清朗聲音的主人,一個麵相清秀的青年人,接過孟婆手中如玉般的碗湯,緩緩倒入口中。
在青年人的額頭,一道紫色的豎紋,在他吞咽之際不斷的開合著,道道紫色的神光,從其中透射而出,穿過層層空間的封鎖,飛向未知領域的深處。
“前麵的路,我便不送你了,迦羅,你,好自為之。”
“孟婆,若天不死,我們千年後,再見。”
當話語落下之時,青年人的身影,已經飄蕩在奈何橋的遠方,僅留下一個似有似無的黑點,漸行漸遠。
“喝一碗夢千年,渡一江三千奈何水,三千年不醒,迦羅,寂滅也……”
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奈何橋上,緩緩傳蕩,孟婆那嬌小的身軀,又再一次恢複到衰竭的模樣。
“唉!”
一聲極淡極淡的歎息,卻在此時,飄然傳入孟婆的耳內,令她一瞬間,眼中綻放出攝人的光彩……
——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此時,正是入春時節,萬物的景象,正在悄然間,盛放著自己勃然的生機。可惜,在這一片大好的光景中,卻唯獨有一點,讓原本秀麗的碧湖春色,變得有些不倫不類。
在一方湖水的岸邊,一座瑰麗的蘭亭之內,此刻,正有一著道小小的身影,斜倚欄柵,觀賞著難得的滿湖春色。
而讓人覺得不倫不類的,卻正是這一道小小的身影,如果是一介書生,滿腹詩意,在此時倚亭觀湖光的話,倒是勉強能夠讓人接受,但這個小小的身影……
“我,無父無母,我,無親無家,我,一無所有。”
稚嫩的聲音,從這道小小的身影口中傳出,從聲音中,可以聽出他的真實年齡,恐怕還是一個未滿十歲孩童。
“不對,我有父有母,有親有家,可是我心底,為什麼還是感覺一無所有呢?”
男孩的臉上,一片呆滯的表情,如果落在旁人眼中,一定會以為這男孩小小的年紀,卻已經是一個傻子了,不免讓人有些同情。
可惜,沒有人能夠注意到,在男孩的眼瞳之中,正蘊藏著深深地迷惘神色,這種眼神,是男孩這個年齡根本無法擁有的,即便是一些成人,也未必有男孩的更加深邃。
“伽兒,你怎麼又到這裏來了,不是早就和你說過,這座馨蘭庭園是你七妹的,我們不能隨便到這裏來,萬一被你大姨娘知道了,肯定又要責罰我們了。”
一道動聽的女聲,打斷了陷入苦惱中的男孩,男孩轉過頭,此時,在他臉上的呆傻之氣已經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這個年齡本該帶有的淘氣笑容。
“娘,我本來是想找七妹玩的,可是她今天沒在,這裏又這麼漂亮,我就忍不住多呆了一會兒。既然娘來找我了,那我們這就走吧。”
說著,男孩臉上的笑容不減,蹦蹦跳跳向著遠處的美麗女子跑去。
“嗯,這才是娘的好兒子,走吧,娘今晚回去給你做魚湯喝。”
看著已經跑到自己麵前的男孩,女子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拉起男孩稚嫩的小手,向著庭園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