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怔怔的團著被坐在地上,看著這空空如也的大屋。隔著柔穗的紗簾,隱隱看到外麵還有堂室。這裏是什麼地方?抓她的是什麼來頭?目的何在?之前那些恐怖場景究竟是真是幻?……她腦子裏亂成一團,根本無法理出頭緒來。對方隻說了四個字“醒了?女人?”線索太少了,她根本無法從中分析根由。
聽聲音是個男人,打扮也是個男人。看他的腿那麼長,該是個成年男人。她所知僅此而已!白衣白褲,老爹也總喜歡那樣。雖然老爹的白衣上總是補丁摞補丁,質料也差了很多,但她還是覺得,老爹英俊瀟灑的很!唉,老爹,你在哪裏啊?
沒錯,她是女人。如果不說,連她自己也忘記了。她姓花,名洛奇,十五歲。放在太平年間,該出嫁的年紀了吧。但是現在,她不僅舉手投足都像男人,甚至連女人該有的都沒有了。胸平得根本不用束,還有,她都十五歲了耶,也沒有信期。算了,沒有就沒有,她也不想有。聽說很麻煩呢!
自這一年多宋成泰占了大新城,稱了王之後,日子稍定些,因此她身高竄得快,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些。其它的,都跟普通的少年男子沒什麼分別。也正是因為她身材平板板,聲音很中性,動作很爺,從十一歲起就開混的大牛一幹人等也沒發覺她哪有什麼不妥。
大牛!她不由得又想起這位肝膽相照來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對於自己的小命,她暫時不必擔心。她能再度睜開眼,不管對方出於什麼目的。至少是不想現在讓她死。她現在也有點懷疑,之前那場景究竟是不是做夢。
她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伸手扶頸子,好酸。但她的手一觸,微怔了一下,摸到一條布帶!脖子讓布裹著的,而且手觸的位置,還有那麼些隱隱作痛!她渾身一個激零,那不是做夢。這世上真有鬼吸人血!難怪她醒來覺得渾身無力,四肢疲軟。難怪那個白衣白褲能認出她是女人,敢情已經吸了她的血了!但是,她怎麼就沒被吸幹呢?她盯著自己的手臂,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像又細了。那個鬼不會是想留著慢慢吸吧?太可怕了!
她果然猜對了,她成了人牲!還不是那種被直接剁了大塊賣肉的人牲,是吃得白白胖胖然後洗好脖子讓人喝血的人牲!
因為她隻發了一會呆,便有人衝進來了。是四個小丫頭,居然一臉的灰白,不死不活的樣子。雖然穿金戴銀的,但她怎麼看著怎麼可怕。她們四個一塊衝進來,看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讓人毛骨悚然。
她還沒喊出聲就讓她們摁得動彈不得,她們每一個都力大無窮,把她架著就出了廂閣,過了大堂室,然後繞到一間小屋裏,那裏麵嘩嘩的流著水。像是一個被包在屋裏的小瀑布一樣,下麵是潭。她們把她直接扔進去洗,水是冷的,凍得她咬牙切齒,怒罵不絕。她們的手也是冷的,她怎麼掙紮也掙不脫,生生讓她們從頭刷到腳。然後換了新衣服,竟然是女人衣服。又給她重新換了裹傷布。
做這一切時,她簡直像個小雞一樣被她們架來架去,一身功夫全使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鬼吸了血的緣故。她到最後連罵都懶的罵,幹脆乖乖任她們擺布。到了最後,她們把又把她架出去,這次是直接架出房間。
被她們架著從側門一出,她就看到一個花園。雖然不大,但亭台樓閣,水榭山石,卻很是俱全。沿園有個半拱景台,伸至水麵,在那裏,她看到一張大桌子,而桌邊坐著的,正是白衣白褲。
此時正是午間,又是初夏,陽光耀暈之下,為他籠了一層淡金的光影。他倚桌而坐,微微支肘,麵向池畔,隻看到一個側麵的輪廓。
她們一直把她摁到桌邊,然後用那木然的聲音說:“月君,人帶來了。”
月君?是那個榻裏的人吧!洛奇看他的側臉,微狹長的眼尾,長睫若扇,鼻骨修直,廓線清晰。隻看一半,也知是個很美的人。很美,但很冷,不是氣質,而是他周身的溫度。坐在他的身邊,隻讓人覺得冷。
她掃了一眼桌子,桌上擺滿了飯食,各色精致的菜品,每一樣,都是隻見過沒嚐過。或者根本沒見過的。但這種飯食的香芬,在他清冷的溫度之下,也會讓人覺得索然無味起來。更因她對自己前路茫茫的境況更加的惶惑,所以即便是色香俱全,美景相陪,她又是腹中空空,依舊難有半分食欲!況且這些東西,也不見得是給她預備的。
“扮回女人,果然又不同。”他微微仰頸,轉過臉來看她。側麵就很美,正麵更令人有種窒息的美,他長的太精致了!這種精致,讓人覺得不真實。或者說,他的膚色太蒼白,眼神太飄忽,表情太淡定,聲音太渺然,無論從哪裏看,都不像是人。人不可能這般完美,人總有或多或少的小缺點,有小缺點才真實。但他沒有,五官沒有,膚質沒有,神情沒有,甚至連聲音都沒有。
“你的血很好。養胖點就更好!”他淡淡的說,又轉回臉去,看那池上密密鋪開的荷葉。聽了這話,她還未開口,身邊那四個小丫頭已經開始動作起來。她們強行把桌上的菜裝了一個大盤子擺到她的麵前,摁著她的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