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聲聲直起身, 雙手插在衣兜裏, 走向四人, 沒走幾步, 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杜聲聲——”
她心頭一悸, 偏頭往聲源處一看, 便見棋館大門口, 雨幕前,一個清瘦單薄的身影立在背光處。他很高,至少190, 細碎的短劉海微遮額頭,頭頂頭發層次細碎並且微微站立,五官立體而精致。白皙修長的脖頸處, 露出雪白的襯衣衣領和灰色針織毛衣, 外罩一件中長款黑色羽絨服,藍色的牛仔褲褲腿濕了一截, 白色的運動鞋上也有了泥點。
看上去很有書卷氣也很有距離感, 要比《圍棋風雲》扉頁的照片更帥氣也更冷峭一些。
正是晏清都。
他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 垂在身側的手指骨修長, 看得出是一個文人。他身旁, 門口的置物籃裏, 雨傘的尾端溢著水。
棋館的人聽到聲音,紛紛看了過去。
雷倩更是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她完全沒想到,會在棋館看到晏清都真人。何露在片刻的驚訝後, 臉上重新掛上了標準的笑容, 李強和文學二人也在耳語,表示不敢置信。棋館裏的其他人看到,也都忍不住議論起來。
“那個人好眼熟!”
“好像在哪兒見過。”
“對了,是他,他去年上了三次《圍棋風雲》的封麵,是晏清都。”
……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李強不大明白地自言自語:“他和杜聲聲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叫她?”
何露搖了搖頭,忙起身走向晏清都,仰頭微笑道:“晏老師,久仰大名。沒想到能在這兒看到您,請問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晏清都的視線始終落在杜聲聲身上,唇線緊繃,神情冷峭,一句話都沒說,隻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何露很少碰到這樣不給她麵子的硬茬兒。她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看了看杜聲聲。
杜聲聲依舊倚在門框上,她對上晏清都的目光,淡淡地,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沒人知道,此時的杜聲聲渾身的血液都開始變熱。
她想到了和晏清都的那場對局。晏清都不負盛名,棋力確然高超,加之反應快,計算精準,是一個強有力的對手。和他對弈,哪怕稍有懈怠,結局就隻能是輸。
杜聲聲插在衣兜裏的手輕顫著,但她的麵容依舊平靜,隻看著一步一步走近的晏清都,聽他說:“下一局?”
杜聲聲沒來得及回話,何露便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條件反射地微笑道:“晏老師,杜聲聲不會下棋。如果您想對弈,我可以陪你。”
說完,她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等著晏清都的回應。
晏清都沒看她,也沒回答。
杜聲聲定了定心神,下巴微抬,對上他的目光:“我拒絕。”
她轉頭看向何露:“不是要安排下午的直播?愣在這裏幹嘛。”
話落,杜聲聲直起身,不緊不慢地,往員工休息區走去。她沒再看晏清都,微垂的眼瞼斂去了她所有的情緒,仿佛她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
何露指責地看了杜聲聲一眼,對晏清都歉意地一笑,一句“非常抱歉,她是新來的,真不會下棋”還沒出口,杜聲聲和晏清都擦肩,晏清都的手一抓,便精準地握住了杜聲聲的手臂,堅持道:“下一局,就一局。”
杜聲聲意動,甚至不忍掙脫他。
就在棋館的客人紛紛翹首看向這邊、氣氛也越來越尷尬時,門口處傳來說話的聲音。
“這雨連著下了三天都不帶停的。快往裏邊兒請,門口風大,冷。”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一邊收了傘,一邊把人往裏邊兒讓。
原本在角落裏自己玩耍的大肥貓聞聲兒便朝門口的老者撲了過去,一蹦一爬,便落在了老人懷裏。
晏清都放開了杜聲聲的手臂,目光仍然在她身上。
老人抱著貓兒就讓雷倩倒茶,然後又對何露等人道:“今天下午的直播,何露解說吧。不管有事兒沒事兒,今天別找聲聲。”
他領著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老人進來,抱著他的大肥貓,對晏清都和杜聲聲和顏悅色道:“去我辦公室說話吧,比外麵暖和些。”
棋館眾人紛紛表示詫異,既詫異又興奮,壓根兒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到平時隻能在雜誌上遇到的大人物。唐山海在退出棋壇一線位置時,已經是職業九段。晏清都是新秀,據報道說,是打遍棋壇無敵手。而唐山海請的那位老人,則是華國棋院的老師聶如川,也是曾經的世界冠軍,職業九段。
何露一愣,目光複雜地看著和唐山海等人走上二樓的杜聲聲,心裏頗不是滋味兒。很快地,她又麵色如常地招呼新進來的客人,在客人們問起來人身份及為什麼來時給予合理解答。
經由一番周璿,何露回到休息區,雷倩立馬湊了過來,興奮地和她道:“真是晏清都!感覺比真人還帥。要是能和他講一兩句話,就好了。如果能和他下一場棋,感覺人生簡直圓滿,沒有遺憾。我日,我日,今天真是走了狗屎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