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陰雨霏霏,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為一個早逝的生命惋惜,從早上,牛毛般的細雨就一直這樣淅淅瀝瀝的下過不停。
而雨傘邊沿,那一滴一滴掉下的雨滴,不但滴在了那小小的土丘上,還落進了寧芯琳的心裏。
她沒想到,四年前的那晚,他們的分別竟成了永別。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們卻是陰陽兩隔。她曾想好很多很多痛罵他的話語,在這一刻,卻化成了天空飄飄灑灑的雨滴,滲進了大地,安撫著那個長眠不再醒來的人。
身邊所有的人都陸續離去,寧芯琳還牽著身邊的小女孩,駐留在墓地。曾經他們是最親密的,現在他們依舊隔得最近。她想讓這份無奈的釋然,陪他久一點。不知他泉下有知,看到她和他的女兒手牽手的在一起,他會是怎樣的心情?一定羞愧難當吧?
這個小女孩,其實在寧芯琳心裏是一個抹不開的傷痛。因為她的存在,她跟她最愛的人,還有她最好的姐妹割袍斷義了。諷刺的是,在事情真相沒有揭開之前,她居然還是這個孩子的幹媽!
當她某一天,知道了這個叫自己幹媽的孩子,竟是未婚夫的骨肉,她在這個熟悉的城市,熟悉的人群裏隱了身。她以為,她跟傷害過她的那兩個人再無關聯,可誰想,那個跟她最好的姐妹走在一起的男人,如今在這裏安眠於地下。而那個曾經知心得不分你我的好姐妹,卻早已不知所蹤。
如果,這孩子還有另外的親人,如果,警察沒有找到她,她一定不會插手管這事,天知道,那個男人車禍身亡那天,她是多麼矛盾的把這孩子接回家?還弄得她跟相依為命二十年的母親翻了臉。以至於,她一邊找工作,還要一邊照顧這個才五歲的孩子。如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不該那麼匆忙的辭職,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煩心又煩身!
“幹媽,為什麼爸爸的名字和照片,會在這石頭上?”
柳彤不解的看著墓碑。她今天不上學,是因為幹媽說,她們要來參加一個聚會。她不明白,為什麼沒見到爸爸,反而看到了爸爸的名字和照片?
鼻子一酸,寧芯琳的眼淚,隨著雨傘滴下的雨滴落在地上。“他不是沒來嗎?我們把名字刻在上麵,就是要懲罰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就像不聽話的小朋友,會被老師把名字寫在黑板上批評的。”柳彤接道。
寧芯琳點點頭,帶著柳彤鞠完躬,牽著她的小手,緩緩離開了讓她壓抑的墓地。
踩在山下那平坦的路上,撐著傘的寧芯琳,回頭看了看,身後籠罩在煙霧朦朧,立著無數墓碑的青山,還是有點不太相信那個年輕的生命,將永遠留在了這孤寂的山上。曾經,她還惡毒的詛咒過他不得好死,沒想到這一夙願得以實現時,她卻更加難過!她沒想到,恨了四年,最後竟連當麵痛罵他一頓的機會也沒了。她的滿腔仇恨,就隨著這不肯停歇的小雨,消失於地麵……
“幹媽!”
就在寧芯琳回頭看著那籠罩在陰沉沉天幕中的龐大墓地時,忽然感覺到柳彤緊握住自己的小手驀然間緊了緊,似乎有些驚悚。
“怎麼了?”
感覺到了孩子的不對勁,寧芯琳迅速回神,望向了她。清幽的眼神一閃,狐疑的順著柳彤的目光望向了前方,停在了迎麵大步流星,朝自己走來的五六個身穿黑衣,高大壯闊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