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風暴來臨之前,傾城度過了一段難得的平靜日子。宮中上下人人心中有數,早已認定傾城必是下一位皇後,因此對傾城極盡殷勤小心。
曲夢嫻自配合著傾城扳倒石蓉繡之後,自知無力與傾城抗衡,也安生了下來。梅怡春雖仍有些憤憤難平,但她一向是個仗勢欺人的,如今既無勢可仗,孤掌難鳴,便也隻好安生下來。
就是在這一段表麵上看起來安生的日子裏,南方的戰事卻並不安生,石鴻昆的軍隊在南方的齊州打了敗仗,而羅廣武的軍隊也是時勝時敗。而傾城則得到了戰事的真實消息,羅廣武已經與趙子由暗中結合,並秘密聯絡了安東、安北兩個蕃王,一場秘密的會師在暗中進行著,隻待有一個理由便可轉頭攻向京師。
也是在這段安生的日子裏,傾城開始思量如何在接下來的狂風暴雨之中,保護自己要保護的人。
春日無聲無息的來臨,日漸和煦的日光重新籠罩著大地。皇宮中,甬道兩側高起的紅牆在日光的微潤下,竟泛起瀕死般潮紅的色澤。傾城坐在毓慶宮庭院中的丹杏樹下,倚著軟軟的鵝羽墊凝神而思。偶有微涼的風吹過,丹杏樹發出沙沙的聲響,似誰在低聲傾訴。
倚著身旁的丹杏樹,傾城不由自主的又開始思念南宮憶仁。
那位風儀超群、溫潤如玉的王子,是傾城心中時刻不曾忘懷的念想,連著他的情意,成了傾城心中唯一的溫暖。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傾城恩寵優渥,可每個夜晚她都是寂寞的。刻骨的相思,刻骨的寂寞。
傾城隨手拔下頭上的金釵,用釵尖兒在身旁的丹杏樹上一筆一劃的刻下了一個“仁”字。這是她一直的習慣,總覺得將他的名字深深的刻下來,才能夠抒解心中濃重的相思。
她在樹上劃了兩筆,停住想了想,隨後伸出左臂撩開衣袖,用釵尖兒對著自己腕上雪白的肌膚,一筆一劃的刻了下去。雪肌上立時涸出鮮紅的血跡,漸漸的,一個“仁”字便由這鮮紅的血跡構成。傾城刻劃得很認真,這個深深的“仁”字,就這樣烙在她的肌膚上,永遠也抹不去。
傾城正欲放下金釵,忽聽身後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她的皓腕便被人一把握住了,一道明黃的身影在傾城的眼前一晃,傾城心中便是一沉,抬眼一看,果真是慕容予桓。
慕容予桓驚詫的望著傾城腕上這個鮮紅的“仁”字,莫名奇妙的道,
“傾城,你,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玉腕,為什麼要劃上字呢?仁?這是什麼意思?”
不想慕容予桓竟在這個時候來了,傾城飛快的轉動著念頭,臉上卻先泛起了婉媚的笑意,從容的道,
“皇上,如今宮中朝中皆動蕩不安,臣妾深恨自己不能為皇上分憂。看著皇上為家事國事操勞不安,龍體日漸消瘦,臣妾心中委實難過!因此,臣妾唯有用這個辦法來提醒自己,時刻不要忘記皇上對臣妾、對大周江山、對天下萬民的恩德仁善!”
這話雖不算說得十分圓,但好在慕容予桓已經沒有心力分辨了。他感動的將傾城擁進懷中,歎道,
“眼下也唯有傾城你,能夠如此體貼朕的苦心了!”
傾城伏在慕容予桓的懷中,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無力和虛弱,傾城心念電轉,輕聲道,
“皇上,臣妾還有一事想奏請皇上恩準。”
慕容予桓微閉了眼睛,道,
“什麼事,你說吧。”
傾城緩緩的道,
“皇上,近來宮中不斷出事,先是太後歸天,後又有南方戰亂不得平息,宮中又屢有風波,且皇上的龍體也難見大安。另外,馨貴妃落胎後身子一直不好,慶德妃如今又病倒了,一個個總是三災八難的。因此,臣妾想親自去道台山敬香祈福,祈求上蒼賜福大周,保佑皇上!”
果然不出傾城所料,慕容予桓聽完後便皺了皺眉,道,
“敬香祈福雖是件好事,但又何必非要你親去道台山不可?朕明日便下旨令袁鬆再去請了道台山的高僧來做法事便是了。”
傾城微笑著緩緩搖了搖頭,伸手將慕容予桓身上的風氅緊了緊,道,
“皇上,太後崩逝之前皇上就命人請了道台山的高僧來做法事,可是前朝和後宮仍然風波不斷。道台山一年四季香火不斷,得道高僧更是聞名四海,按說不會不靈光,可見還是咱們的心意不夠虔誠所致。原本應該是皇上親自去道台山敬香禮佛的,可眼下一來軍政大事離不開皇上,二來皇上的身子也著實受不了車馬勞頓,所以臣妾便想代皇上去道台山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