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果死後,一連數日,但凡有宮人夜間出去,總容易聽見些不幹不淨的哭聲,鬼怪之說又在宮裏興盛起來。慕容予桓被安南王趙子由擾得焦頭爛額,已無暇理會宮中的事了。每當石蓉繡向他說起宮中近日又鬧起鬼怪時,慕容予桓也隻是敷衍的道,
“哪裏有什麼鬼怪?隻不過是疑心生暗鬼罷了。你多多的嚴加管束宮人,不許他們胡說什麼怪力亂神。太後的精神剛剛漸了好,是斷斷聽不得這些了。”
石蓉繡無奈,也隻得應著。
然而,宮中的鬼怪現象卻並未停止。各宮各院見皇上已經無暇管顧此事,便紛紛的自去檀心祠焚香祈福,求了符紙回來燒,自求多福。
這一夜,太後命陶安人焚了忘憂香,陶安人服侍著太後睡下。連日來的驚嚇令太後已然沒有了往日的端然大氣和神清氣爽,儼然是一個膽顫心驚的老太太了。她睡在榻上,手中還拉著陶安人的手,輕聲囑咐道,
“良芝啊,哀家睡下,你別離開,就在哀家的榻前守著。”
陶安人溫聲應了。
興許是有人陪著的緣故,太後心裏一寬,很快便入睡了,隻是她睡得並不大安穩,翻來覆去輾轉了一陣兒,才漸漸安靜。聽著太後的呼吸漸漸均勻,陶安人放下心來,握著太後的手坐在榻邊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後在睡夢中覺得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刮拂著,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卻見寢殿的窗扇不知何時被開了一扇,幾點微藍的火光慢悠悠的飄蕩進來。太後沒來由的心裏一慌,忙開口叫道,
“良芝!良芝!”
太後掙紮著想起身,這才發現她仍然握著陶安人的手,心裏這才一鬆,緩了口氣道,
“良芝啊,還好你在這裏。”
可陶安人卻並未答話,且她的手也是冰冷冷的,太後察覺出了異樣,不由得戰戰兢兢的抬頭去看,一邊看一邊問道,
“良芝啊,你怎麼了?手這樣涼?”
太後不去看還不打緊,這一看竟險些嚇破了膽!隻見方才陶安人坐的位置上,此刻已經不是陶良芝了,而是一個披頭散發、滿麵慘白、流著血淚的女鬼!
太後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驚叫,拚命掙紮著想逃跑,然而她的手卻正被那女鬼死死的攥住。那女鬼一張白臉湊近太後,聲音沙啞難聽,輕聲道,
“太後娘娘,我們又見麵了。看來就算我死了,也還是日日夜夜驚擾著你,令你寢食難安。”
太後整個人似篩糠一般的抖著,額頭涔涔的全是豆大的汗珠兒,幾縷花白的碎發全被洇得濕透了,黏膩膩的粘在麵上。她也顧不得去擦,隻是顫抖著伸直了手指,驚恐的張大了嘴,半晌才結結巴巴的道,
“麗……麗妃啊,你……你不要……來……來找哀家!哀家……也是……不……不得已啊!哀家知道……是哀家對……對不起你……可哀家是皇……皇後啊!哀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奪走哀家的一切啊!不能啊!”
那女鬼仍死死攥著太後的手,冷冷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道,
“你終於肯承認了!你終於肯承認是你害了我和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