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嫣拘了一捧溪水洗了把臉,略整了整衣裳,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向濟陽縣鎮上而去。
這條路是她從前每日走慣了的,她憑著記憶快步向家中走去。鎮上的街道和房舍都與從前一樣,隻是比兩年前略破舊了一些。長街上,銀莊、當鋪、茶館、藥鋪、賭坊也一如往昔沒有變化。
當雲嫣遠遠的望到縣尉莫府的青瓦屋頂時,忽然竟沒來由的心慌起來,不知這是不是才叫真正的近鄉情怯。那青瓦白牆的屋子,曾經是那麼的熟悉,可此刻她離家越近,一顆心便跳得越劇烈越慌亂,這心慌的感覺讓雲嫣竟步履艱難起來,她不由得用雙手捂住心口試圖平息這亂無章法的心跳。
雲嫣終於站到了家門前,此刻她已顧不得劇烈跳動的心,想著馬上就可以見到兩年不見的母親,她忍著激動的心情去推那府門。
然而,卻推不開。
雲嫣揚手拍門,同時激動的叫著,
“開門啊,我是雲嫣,娘,我回來了!嫣兒回來了!”
雲嫣拍了幾下,門終於開了。可門一開,雲嫣卻愣住了,隻見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侍女。那侍女打量了雲嫣幾眼,顯然被雲嫣一臉的傷痕和身上野人般的穿戴嚇了一跳,詫異的問道,
“你……你找誰?”
雲嫣沒想到竟會遇到這種情形,愣了一下,無意間一轉頭,這才發現府門前懸掛的燈籠上明明寫著“李府”二字。她一時回不過意來,這時,門內一個女子的聲音揚聲道,
“迎兒,外麵是誰來了?”
雲嫣被這一問驚醒,抬頭向裏看去,隻見門內庭院中,一個身懷六甲的陌生年輕貴婦正款款走來。
那叫迎兒的侍女回身向那貴婦道,
“夫人,是個不認識的人,大概是個要飯的乞丐。”
那貴婦走到門邊打量了雲嫣幾眼,便向迎兒道,
“給她些吃食和銀兩,打發她走吧。”
迎兒應了一聲,那貴婦說完便要回身進去,雲嫣一見慌忙開口問道,
“這位夫人,請問一聲,這裏不是縣尉莫應才大人的府上嗎?”
那貴婦聞言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又詫異的打量了一下雲嫣,道,
“莫縣尉一家早已經搬走了,你是何人?”
“我……”
雲嫣想到自己衣衫襤褸,若說實話料想人家也未必信,因此想了想便道,
“我原是莫縣尉府上的下人。”
說完,又急切的問道,
“這位夫人,請問你可知莫縣尉一家搬去了哪裏?我此番來是想探望故主,請夫人行行好告知我。”
那貴婦倒是個溫和良善之人,聽雲嫣這一說,不由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莫說我不知道莫府一家搬去了哪裏,隻怕整個濟陽縣的人也不知道。”
雲嫣聽了一驚,急忙問道,
“這是為何?難道那莫大人如今不在濟陽縣衙門中任縣尉了嗎?”
那貴婦歎了一聲,搖搖頭道,
“大半年前,因為莫縣尉私自挪用了衙門裏的官銀而獲了罪,被削去官職貶為平民了。莫縣尉沒了官職和俸祿,莫家也住不起這麼大的房子了,便將房子賣了,一家四口不知搬去哪裏了。”
這個情況讓雲嫣六神無主手足無措,特別是聽到“一家四口”這句話時,她的心止不住更加慌亂的跳動起來,詫異又膽怯的問道,
“一家四口?”
“是啊,一家四口。”
這貴婦撫了撫隆起的腹部,歎著道,
“要說這莫家還真是多災多難!大約兩年前,他們家的一個庶女離奇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沒過多久,莫縣尉的側室夫人也過了世。後來的一天夜裏又走了一場大水,還遭了盜賊。再後來莫縣尉又丟了官,哎,真是流年不利啊!”
雲嫣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胸腔裏猛的撞了一下,然後就停止了跳動。隨後整個天地似乎頓時黑暗下來,陰冷淒慘如同地獄!
“沒過多久,莫縣尉的側室夫人也過了世。”
那貴婦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雲嫣聽來卻震耳欲聾!她隻覺眼前黑蛾亂舞,那貴婦的麵容越來越模糊,她後麵說的話也聽不見了。似乎有什麼東西纏繞在雲嫣周身,正一點一點的吸去她的生命,令她立時便像一具僵屍一般,身子一歪癱倒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