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
原來坐於局中如此簡單,而於局外觀局才更難些,因為要舍棄些什麼。而本身就在局外者再投身於局中呢?
大舍,才有大得。
【七】
我想起來王也在羅天大醮的時候跟我說得話,原來我一直不明白啊。
那時候,王也勸我,回去吧。
現在,他也這麼說,帶著笑,帶著清靜,與一絲絲安心。
【八】
內景中的淚當然是淚,雖虛且更為真實,刻骨銘心。
我發現我醒來了。神機百煉仍舊在我麵前,我卻對他沒什麼悲喜了。
一把赤練,一幹二淨。
人能常清靜。
傅蓉走近門開,拿著兩碗陽春麵,我笑著接過。
明日,便離開這碧遊村吧。【四】
離字,赤練。
火焰從我的全身四散開去,一場爆燃之後無數如花四散無蹤。我終於睜開眼睛,迎接漫天雷電。
我又要怕什麼呢?無論如何,內景之中我自為王。馬仙洪的笑聲僵硬起來,紮破我的耳朵,而後轉變為鐵釘劃過玻璃刺啦啦的聲音。一圈圈如花在剛才赤練所及領域之外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不知道有多少隱藏的加特林炮筒已經失去了彈夾。
他們緩緩移動,他們切切察察,他們……
他們靜默且呼吸。
我無所適從了。
【五】
十九歲。
“你走開!走開!”
這個導演是一個普通人,我不能行炁打他,真是可惜。
我終於摔出門去,蹲在劇組賓館樓下。我已經算到了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全網會爆出無數我的“黑料”,戲單會一張張跑掉,直至於被雪藏。
那又如何。我的確,的確不想再一次見到這種人。
我想點起一支煙,身上卻並沒有——其實我並不會吸煙,煙味會嗆得我眼睛和喉嚨都發腫。
煙會讓我想起導演的湊過來的那張扭曲的臉,想起疼痛——他帶來的,那些曆久彌新的東西,我再也無法忍受的——和曾經所有的委屈。
我流淚了——那應該是第一次,因為發現心中完美的、屬於自己,或者是一個演員的形象早就變得汙濁不堪。
我獨自走了很久,找到一塊無人的密林,在奇門之中坐了一晚,等到天剛剛亮的時候整理好散亂的衣服打車回諸葛村。
我低下頭看這村中卦象,告訴自己仍舊是諸葛家族的驕傲。
【六】
王也的影子出現了。
馬仙洪和如花的樣子開始變淡,分崩離析的石頭散落在地上。我的局變得安靜了,低頭發現自己卦在上九,亢龍有悔。
王也盤坐在陣中心,手裏有個饅頭,對我招招手。
“老青,你餓嗎?”
我坐起來,感覺到自己的無力。我不知道自己剛剛有沒有流淚,但內景中的淚,是淚嗎。他扔給我一個饅頭,仍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