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兩黃金,五萬餘貫官交子,共計九萬七千貫錢。
張榮榮臨時起意前往杭州,事發突然,來不及將銅錢全部換購成黃金,隻能托人尋關係,將將湊出四千兩黃金。這其中的折損消耗大致能略過不計,對方也沒有趁機抬價,變更兌換比例,林林總總統共加在一起,大致接近十萬貫錢。
這樣一筆巨款,粗看上去似乎沒什麼概念,而一旦換算成了糧食,或許會更為直觀。
要知道,沈默前段時間分兩次往杭州城裏運糧,總計六萬三千石,足夠杭州城百姓一月消耗的口糧,也隻用了十萬貫錢。
當然這裏麵摻雜了許多人情債,各種複雜的關係,甚至威逼和脅迫,但也足以從側麵說明這十萬貫錢的購買力,到底是有多麼的豐厚。
所以,當張榮榮拿出一遝交子以及四兜黃金的時候,即使是方聖公也會為之動容。
張榮榮奉上交子,躬身拜道:“聖公,張某的書坊開在金陵,距離杭州足有六百裏地,數月前聽聞聖公起事,某雖無法親赴戰場上陣殺敵,卻也為懷有投效之心。日前,生意有所起色,賺得小小錢銀,特來奉於聖公,願盡綿薄之力,還望聖公莫要推辭才是。”
方臘頗感意外地笑了笑,臉上的橫肉也因為笑容而堆疊到了一塊,勉力擠出一個看似爽朗的嘴臉,隨後離開座位,上前將他扶起,“張掌櫃不辭車馬勞頓,這個時候來杭州城見朕,足以見得這份心意嘛,為何還要帶上這些俗物……誒,照理說,朕本本不該收下這筆銀款,這可是張掌櫃辛勞所得,想來也是費了不少的心血,朕也知道商人們不容易,既要做好生意,又要討好黑白兩道……這樣,朕今日先替義軍收下這筆銀款,充作義軍軍餉,來日攻破……咳……來日方長,張掌櫃可曾聽明白了?”
“張某知曉,謝聖公體諒。”張榮榮再次躬身一禮,隨後又被方臘牽住,拉著他走向宮外。
……
西湖邊,數萬人的熱鬧會持續到天明,之後數日不減。
那白衣男子再敗兩人,一時間風頭無兩,引得人們爭相談論。
與此同時,城中廣場上也聚集起了一大批人,靠近內側的一圈是由士卒環護,而外圍的燦爛笑容則是顯現在人們的臉上,這些真情流露,也更容易感染他人。
遠方鼓樓的鍾聲響了三下,從宮門內湧出一群人,銀甲白袍裹身,金盔長槍在手,禁軍依次排開兩列,拓清一條長寬大道。
永樂大帝方聖公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準備,特意換上了一身常服,棕紅袍上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紋飾,這與時下追求簡約、清雅的審美暗暗相合,更與之前繡龍紋章的黃袍截然不同。
車鑾之上,皇帝微微抬手,這一刻喧鬧的人群變得極為安靜,前排靠近聖駕的百姓,神態舉止相當的隨意、自然,並未表現出想象中的激動與緊張,有人站著,也有不少人跪拜。
畢竟,在非正式場合中不一定非得跪拜皇帝才示尊敬,俯身作揖即可,但一聲“萬歲、萬萬歲”總歸是免不了的。
皇帝身邊的女子,看模樣三十歲出頭的樣子,卻是臉生得緊,一身服裝又與時人穿著略有不同,多少帶著一點異域風情,便是引人遐想。
“嘿,這咱官家新招的妃子,也不知道是哪來的。”
“吐番?大理?西夏?大遼?進貢的?”
“說不定是金國的哩……”
人們的交談並未避諱,時下也不流行因言獲罪,遠遠的看見那女子開口,奈何隔得有些遠了,聽不清詳細以及口音。
關於女子來曆的猜想,在人群中逐漸發酵。
……
方臘沒有直接回答包希望的詢問,而是招來了軍師汪公老佛,言道:“軍師,石將軍可出城了?”
軍師聞言露出一絲苦笑,方臘不免皺眉,心中暗道城外那廝好生紮手,好巧不巧非要趕在初八夜裏叫陣……
方臘轉身牽起皇子同往前行,前方官道上早已架好了高台,由禁軍掀開遮蓋幕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