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林東興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樓上下到一樓廚房覓食,看見久未謀麵的佩佩表姐在廚房裏忙忙碌碌的身影,他有些驚喜,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打算嚇她一跳。
結果還沒拍到她肩膀,就被識破,“林東興,幾歲了你?”
“25剛過。”他腆著臉皮,湊到表姐身邊看她做什麼好吃的。佩佩姐全名沈佩詠,是小姨的獨女,早年小姨到南方去做生意,把她托付給林母照顧,姐弟兩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
蒸籠冒著騰騰的熱氣,佩佩姐踢他去洗漱,五分鍾後早餐就好了。
“我新學的,叉燒包,快嚐嚐味道怎麼樣?”表姐把一盤精致的包子放到他麵前。
林東興點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濃香溢滿唇齒,十分好味,不過他並不太領情,“姐,那個許大老板是要把你培養成全能太太嗎,前年叫你學插花,去年叫你練瑜伽,今年又改學廚藝了,怎麼,他打算收購新東方了?”
“這我興趣愛好,你別瞎編排了。”表姐白他一眼,“吃著東西還堵不上你的嘴,真不知道你怎麼就對你姐夫那麼大意見。”
“瞧你,不過比我大4歲而已,也不出去工作交際,每天就光圍著他一個人轉了,叫你做什麼就做。姐,現在是新時代了,二十四孝賢妻早就不時興了。你瞧我們研究所裏,那些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兒,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約會戀愛搞學術研究什麼都不耽誤,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不知道有多滋潤。”
“那你姐我可比不了。個人都有各自的命運吧,我覺得我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佩佩姐又搬出了她那一套宿命論。
林東興大搖其頭,每次不管他換多少種說法,姐弟兩總也達不成共識。隻得感歎,“小姨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自己那麼強勢,怎麼把個女兒教成這樣。”
“從小到大,她都不怎麼管我。你也知道的。”佩詠的表情暗淡下去。
林東興知道觸動了表姐的敏感神經,緘默不言語了。
“其實昊東對我很好。隻是他不太善於經營與家人的關係,你一直都對他有偏見,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改善你們的關係,東子,我很愛他,也很重視你這個弟弟,我不希望我最親近的人之間有任何隔閡。”
“我知道你愛他。可是姐姐,愛有時候是盲目的,旁觀者清。”
“你都沒正經交過女朋友,沒資格說這話。”表姐自來柔韌溫婉,在這個問題上卻從來不肯退讓,當然麵對情同手足的表弟,雖然有些生氣,但能做的也隻是站起來,走到一邊去暫時不再理會他。
林東興吃完剩下的半個包子,有些鬱悶的離開餐桌,“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我送你吧。”
“明天下午。我買了車,不用你送了。”
林東興走過去,倚著流理台,認真的詢問埋頭清洗廚具的佩詠,“姐,你真生我氣了?”
“有點,不過我知道你是為我擔心為我好,也就沒那麼生氣了。”表姐推開他,“我媽打電話說要我和那位叔叔見個麵,我才過來的。你和姨媽整體都忙的見不著人,我一個人呆在家裏也怪沒意思,所以打算回去了。”她一直把這裏當娘家,與東子的媽媽,也就是姨媽的親昵度遠勝和自己的母親。
“姐,你有時候就是太講道理了。”林東興有些無奈,他雖然是家中獨子,但因為和表姐一起長大,所以並不覺得孤單,另一方麵他也非常依賴這個姐姐,佩詠大學一畢業就經小姨的朋友介紹認識了許昊東,半年之後就結了婚。他那時候才剛讀大一,十分不解她的怯懦和順從。幾年來,佩詠回娘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們每次通電話也都是報喜不報憂,很維護她的小家庭。
有時候林東興想,是自己太自私了嗎,明明姐弟兩一起長大,他從來都是無憂無慮的過活,現在看起來大概是沒心沒肺的可以,不然怎麼不了解他的表姐,其實一直有著寄人籬下的自卑吧。
雖然林家視她為己出,但到底是比不得自己親生父母的,而他小姨,聽說年輕時候信賴一個男人,跟著他走南闖北,卻終落得一個財盡人空的下場,之後在南方多個城市輾轉,根本無暇照顧表姐。
想到這,他突然有些明白,是那個不被他看好的婚姻,讓佩詠有了新的庇護,那是屬於她自己的真正的家,雖然丈夫也忙碌,但每天都會回家吃飯,會給她一些生活上的建議,會賞識她的每一點進步,而她也可以以平等的身份站在他身邊。兩個人經營的日子,好過她一個人小心翼翼的仰人鼻息。看著那個纖瘦卻窈窕的背影,他忽然覺得有些心疼,又有些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