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凜冽寒氣的無垠海麵,因為有著冬日暖陽的照射,氣溫逐漸升高了不少。整片大海像是一個乖巧的孩童,正在暖陽母親的懷抱中,陷入安靜的沉睡。
然而相繼而來的馬達狂嘯聲,卻打破了這難得的靜寂氛圍。
是一前一後的兩艘,遊艇和快艇。
開在前麵的遊艇似是加足了馬力,明明是那麼溫潤嬌小的造型,卻勢如破竹般將所過海麵掀起一片巨浪。
而緊追其後的快艇,明明有著完勝遊艇的超強速度,此刻卻開的東倒西歪,速度始終跟不上不說,還隨時都有一頭紮進深海,再也上不來的危險趨勢。
讓人禁不住為那開快艇的人,捏了一把汗。
葉問沉卻是連汗都不敢擦。
他怕他隻要一抬手,那視線裏的遊艇就會消失不見,讓他永遠都找不到。
於是那滿是血跡的額頭上,即使血勢還在蔓延,他也任由那些血流的自己滿臉都是。那張帥氣精致的俊顏上,除了那雙極亮極黑的眼眸,哪裏還能看得清他是什麼樣子。
早知道他該拖著個人來幫他的,這樣過度的追擊,再加上失血過多,他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太多力氣追逐。
也就是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並沒有過多心神去在意那鈴聲,他現在滿心都是前麵的遊艇,可是打電話的人似是卯足了勁,一遍又一遍地撥著,一怒,他將手機掏了出來。
“喂!”語氣直接逼近於發怒,這通電話最好是有要緊事!
可當他聽到聽筒裏傳來的聲音時,卻驚得差點連人帶艇翻進大海。
“暖心?”他低低地喚著那個名字,懷疑這通電話是不是有人在惡作劇。
他的妻子,宋暖心,已經瘋了將近一年時間,剛才還偷跑出來,開走了前麵那艘遊艇--這樣的精神狀況下,她怎麼可能給自己打電話?
可是那聲“阿沉”,卻是切切實實地響在耳邊。
“暖心!”眼底努力維持的冷靜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時,就有些快要繃不住,“如果真的是你的話,那你乖一點,停下來!嗯?”
你現在的狀況,真的很危險!
那邊並沒有應答,隻有電波的沙沙作響,直到幾分鍾後,聽筒裏才傳出暗啞的聲音:“阿沉,對不起!”
這完全是屬於清醒意識下的應答!
黑漆的瞳孔驚愕擴張,而那邊的聲音繼續傳來,的的確確,是他這個丈夫都久違的清晰思路:“對不起,剛才好像是我把花瓶砸在你頭上的,是嗎?一定很痛吧!”
“我……沒事、沒有關係!”太久沒有過夫妻對話、還是清醒意識下對話的結果,便是他竟然緊張地開始語無倫次,甚至那握著方向盤的手心,都開始冒出薄汗。“暖心,你……”
“你是想問我是真的清醒了?”即便隔著聽筒,暖心也聽出了電波裏傳來的緊張,她輕聲一笑,低語:“還是說,你在害怕,我清醒之後,會想起我們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捏著方向盤的大手驀然握緊,薄唇也因為這四個字,而抿出筆直鋒銳的線條。葉問沉另一隻手死死捏著手機,瞳孔裏的墨色,黑而沉實。
“以前怎麼了?”他低低應著,語氣漫不經心,似是他的緊張並不存在。
即便他已經快要將方向盤捏碎。
“不是說好,以前的事,不再提了嗎?”他繼續道。
“不再提?”暖心輕輕勾了勾唇角,渾濁了近一年的雙瞳裏情緒晦暗不明,“因為不再提,所以這段時間你一直不給我吃藥,最多隻在發病時用鎮定劑,為的就是,讓我徹底忘了以前的事,是嗎?”
“暖心!”埋藏在心底最自私的那一麵,就這樣被深愛之人無情挖出,葉問沉臉色變了幾變,終是率先敗下陣來。
“是!”他默默看著前方速度依舊的遊艇,那般冷凝的一個人,眼底竟然也泄出了濃濃的悲傷,“用藥會緩解你的病情,但也更會加速你的離開!”
所以我自私了!因為我真的,很怕你離開!
所以為了斷絕那所有一切你會離開的可能,我寧願背盡罵名,受千夫所指!
但這些都無所謂,隻要你能讓我陪在你身邊,再多的罵名,又何妨!
我不在乎!
對,不在乎!
被悲傷掩蓋的冷靜,在這樣堅定的信念下又重新回歸,葉問沉強行撇開額頭劇烈的痛楚,定了定心神,終於有了點力氣,讓他可以加速。
加速的結果便是快艇風馳電掣般,將海麵劈出了一條寬道,連前方遊艇裏的暖心都能感覺到他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