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總有很多事, 在平時看著一無用處, 可一旦到了關鍵時刻, 就派得上用場了。
比如聞雯文現在不得不慶幸, 還好她大學四年勤工儉學, 沒事就跑到天橋下麵擺地攤賣東西, 這些小偷小摸的事也沒少見, 所以此刻害怕歸害怕,但還不至於被嚇得智商掉線。
她隻會想歪點子的腦子轉得飛快,知道這種時候就應該表現得像個稱職的路人甲, 或者至少要讓對方知道,其實她對他是沒有任何威脅力的。
可是當聞雯文抬起腦袋,看清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人後, 她才發現這一招有可能不會管用了, 因為對方壓根兒沒有一點做壞事被撞破後的心虛。
男人正意態閑適地站在原地,如孤鬆獨立, 一言不發地打量著口是心非的人。
小姑娘似乎才剛洗過澡, 軟軟糯糯的一小隻, 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還帶著沐浴露的香味, 白白細細的手臂也被懷裏那些花花綠綠的啤酒罐襯得更加纖瘦, 好像輕輕一擰就能折斷似的。
不過還沒弄清楚狀況的聞雯文被看得一頭霧水,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了。
怎……怎麼就不說話了呢?
本就低矮的門框被男人這樣的姿態襯得更加逼仄,而這道目光所帶來的壓迫感比剛才的聲音還要強烈百倍,弄得她反倒有一種打擾了別人的罪惡感。
雖然她也不太喜歡被人這樣盯著看, 可誰讓她底氣不足呢, 所以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反而被看得頭皮發麻,在靜觀其變了幾秒鍾後,決定再主動出擊一次。
“先生,您千萬別覺得為難,其實不買也沒什麼關係的,畢竟我們都是龍的傳人,買賣不成仁義在啊,對吧。”聞雯文頓了頓,思考了一小會兒後繼續說道,“不過相遇即是有緣,今天這酒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給。”
本來她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往對方的手裏隨便塞了一罐,卻沒想到國際通用的“送禮大法”居然還真的奏效了。
男人的視線被成功轉移到了還冒著涼氣的啤酒上,眼眸半斂著,盯著那個粉色包裝的易拉罐看了一會兒,臉上的神情難以捉摸,不知道在想什麼。
盡管如此,聞雯文還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著這樁生意應該可以算告一個段落了,於是默默踏著小碎步往後退,準備換個地兒再繼續“推銷”啤酒。
然而她還沒走出去幾步,卻又忽得聽見對方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說你的脖子和這罐酒比起來,哪個更容易被捏碎?”
“……”淦,這這這……這是要幹什麼,一言不合就暴露本性了麼,是想殺人滅口還是殘害同胞啊?
眼看著溜之大吉的計劃就這樣啟動失敗,猝不及防的聞雯文敗給了男人的黑色幽默,不明所以地望著對方。
雨後的空氣飽滿且濕潤,而他的身上還隱約殘留著相同的氣息,仿佛也才從剛剛的那場滂沱大雨中而來,嗓音裏卻蘊著幾分雨裏所沒有的陰冷,侵肌又刺骨,讓人不寒而栗。
等確定情況真的不太對勁後,聞雯文立馬進入了緊急戰鬥狀態,身子不自覺地緊靠著門框,滿臉的戒備,覺得這簡直就是一道貨真價實的送命題。
她猶豫了一會兒,心想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狗帶,於是索性豁了出去,回答道:“先生,您瞧您這問題問得可真有意思。咱老祖宗不是早就說過“煙花易冷,啤酒易碎”了麼,所以當然是啤酒罐比較脆弱啊嗬嗬嗬。”
比撒哈拉沙漠還幹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激起小小的漩渦,惹得站在門口的人也唇角微揚。
他輕笑了一聲,隨意晃了晃手裏的易拉罐,凝結的空氣好像也被搖散了一些,卻又在他緩緩抬眸的瞬間驟然停滯,接著被打破沉默的聲音重新凍成了一團:“要試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