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魯班(中)(2 / 3)

唯一能讓兩個人欣慰的是,起碼從他倆所在的位置往兩邊看,視野裏暫無喪屍。

“還是去頂樓嗎?”外麵如何尚不清楚,但這屋肯定是不能待了,故而喬司奇想起了之前他們的目的地。

“走一步看一步吧,”周一律不敢把話說死,誰知道從七層到十層,路上還會遇見什麼幺蛾子,但,“最好能去那邊。”

“到底什麼地方,讓你這麼有信心?”喬司奇好奇半天了,才得空問。

“院長辦公室。”

“確定安全?”

“我們院長這學期被一個國家項目請去做顧問,已經好幾個月沒在院裏了,他那辦公室常年鎖著,絕對不會有人進去。而且又是頂層,我們要是想傳遞什麼消息,可以直接爬到樓頂。”

“鎖著門倒是安全了,可別人進不去,我們也進不去啊?”

“門是密碼鎖,今年剛換的,有一次我去隔壁找係主任,偷偷瞄見過他開門。”

“然後你就暗搓搓記下了密碼?”

“沒有特別去記,但我天生對數字敏感……”

“不吹牛逼能死不?”

“Let’s go!”

“……”

暗夜,冷風回廊。

不知是建築院同學原本就喜歡南北通風,還是屍潮爆發後這裏曾經曆過什麼,七層走廊的窗戶多數都是開著的,而且不是小開,是徹底的大開,足以讓任何人隨意進出的寬大空隙,現下灌進來的隻有呼呼寒意。

但如果真的曾經發生過什麼,走廊又未免幹淨正經得過分。牆壁仍然雪白,地麵仍然光潔,除了幾個垃圾桶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顯示著或許過往並不像現在看見的這樣平靜。

“樓梯在哪邊?”喬司奇貼近周一律,壓低聲音問。

周一律很難給外院同學解釋清楚,索性簡單明了道:“就跟著我走吧。”

喬司奇驀地想起對方曾經說過的經典語錄“難道我就不迷路了嗎”,頓時心裏沒了底:“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被如此看低讓周一律有些不爽:“別的樓層不敢說,這一層,我主場!”

半分鍾之後。

周一律拉開一扇所謂樓梯間的門,然後出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間廁所。

“你主場?”

“近鄉情更怯,難免認錯門。”

“滾!”

跌跌撞撞,二人竟真摸到了樓梯,更幸運的是樓梯裏空空如也,簡直像綠色通道。

然而喬司奇的興奮沒持續多久,剛走到八樓,樓梯斷了。

嗯,斷了。

沒有繼續往上的任何路徑,隻能進入八樓走廊。

喬司奇滿心鬱悶無處發泄,隻能狠狠捶了周一律一拳。

周一律簡直比竇娥還冤,這破樓又不是他設計的!

八樓的走廊也還好,雖然比七樓雜亂了些,但現下空空蕩蕩,既無人,也無喪屍。牆壁上有了零星的紅色,兩個人都下意識地不去看,心裏便沒那麼難受。

周一律認路的成功率一直維持在50%,弄得每次他打開什麼門之前,喬司奇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設。

比如現在。

周一律:“準備好了?”

喬司奇:“開吧。”

哢噠。

周一律按下看起來很像樓梯間防火門的門把手,緩緩拉開門扇。

映入二人眼簾的是一個非常開闊的足有普通教室三四倍大小的空間,同樣的沒有桌椅板凳。反而用薄薄的竹簾很有意境地分隔出很多半開放空間,每個空間裏都有一張工作案台,上麵或整齊或零散地堆著一些專業材料。

這不是樓梯間,這是建築係同學的手工作業場。

毋庸置疑,周一律又一次認錯了門,找錯了路。磨合至今,喬司奇已經完全能接受這樣的小小失誤,但前提是錯路裏沒有幾十雙眼睛盯著自己。

這是一個完全不空的空間。

每一個半開放空間的工作台旁都聚著兩三個同學,十幾個工作台就是二三十。

現在,它們都隨著開門聲,齊齊凝視過來,目光熱切,麵容猙獰。

不知哪位前同學一聲怪叫,二三十號喪屍觸電般彈起,蜂擁而來!

周一律一薅喬司奇脖領:“跑啊——”

還用他說,喬司奇早跑前麵去了,周一律這一薅,反而影響了他的速度。但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他不挑理,他就是想知道:“出事的時候不是周末嗎,你們院同學要不要這麼勤奮?!”

“學長們要做畢業設計啊!!!”

誤打誤撞,兩個人沒找到通往九層的樓梯,倒進了一個小隔間。周一律砰地關門落鎖,喬司奇立刻開手機照亮,二人配合得天丨衣無縫。

光線亮起的時候,學長喪屍的大部隊已經從門前掠過。周一律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長舒口氣,再次確認門鎖無恙,這才回過身來。

然後他看見了木然呆愣的喬司奇。

再然後,他也跟著看見了讓戰友異樣的源頭。

血。

滿牆的血。

這隻是一個茶水間,最多能容納八丨九個人,三麵牆壁一麵門,沒有窗戶,平日裏隻放著兩台飲水機和一張條桌,還有幾桶備用的純淨水。

而此刻,飲水機傾倒,幾個純淨水桶也淩亂地躺在地上,多半是完全空的,個別一兩個還殘留著一些水,因為水麵低於平躺水桶口的高度,故而靜置桶中,不再流淌。

或許地麵曾經是濕的,但現在已經完全幹了,隻留下被稀釋後的紅,染在深色的大理石地麵上,不甚明顯。

相比之下,白牆上的紅,觸目驚心。

那血有深有淺,有明有黯,有噴濺狀的點點,也有蹭上的不規則,甚至,還依稀可辨幾個血手印。

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這裏曾發生過怎樣的慘烈。

他倆不敢深想,因為無論想出的結果是躲在這裏的同學們被喪屍襲擊了,還是根本沒有喪屍從頭到尾這裏就隻有人,都不是他倆能承受的。

有些東西,無論你是否願意麵對,它都存在。

但如果不是必須麵對,他們寧願避開,起碼心裏好受些。

關掉手機,茶水間徹底陷入黑暗。

沒有窗戶,沒有月光,這裏就像個不見天日的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