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3 / 3)

喪屍頓住,再一動不動。

宋斐緊緊盯著喪屍的眼球,確認再無波動後,心裏方才舒口氣。但還有一絲警惕,故而不敢徹底放鬆,隻看了眼仍被喪屍抱著壓在胸口的收音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拿。

就在宋斐手指碰到收音機的一刹那,喪屍身體忽然抖了一下。

那一下是如此的清晰,讓宋斐的動作驟然僵住。

原本已如死魚的眼珠忽然重新轉動,宋斐第一反應是想推開對方,不料喪屍的動作比他更快,一下子就將收音機從他的手底下抽出!

宋斐反應不及,隻看見喪屍的胳膊因為過於劇烈的動作而不受控製地高高舉起,但收音機卻沒有隨著它的動作抵達最高點,而是在胳膊上升途中,隨著慣性一滑,脫手而出,竟直直飛出窗戶!

宋斐拚了命地伸手去抓,終究是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收音機順著空洞窗扇飛向漫漫夜空。沒多久,便聽見一聲不算震耳欲聾,但絕對萬念俱灰的聲響。

十二樓,都不用看,收音機肯定是稀巴爛了。

三個人都有一瞬間的茫然,仿佛艱苦卓絕地奮鬥了許多年,到頭來,一場空。

“嗷嗷嗷——”喪屍扒開宋斐,竟從窗台爬了出去。

外麵沒有陽台,隻有高聳的樓,虛無的夜。

啪!

皮骨碎裂的聲響永遠是那樣清脆慘烈。

無論聽過多少次,再聽,仍是頭皮發麻。

這是一種生理性的排斥,是生而為人的本能,哪怕墜樓的已經感染成了喪屍。

宋斐順著窗戶滑落下來,癱坐到地上。

究竟是怎樣的執念,才會讓人在變異後仍殘留著如此清晰而明確的守護意識?那小小的黑色匣子,或許是那位老師在生命最後一刻所認定的,最重要的東西。

咚。

突來的撞門聲震得宋斐虎軀一震,也徹底消散了他的恍惚。

戚言與何之問也在這聲音中回過神,迅速警惕起來。

斷斷續續的撞門聲持續了大約五分鍾。不知是感覺到門板的牢不可破,還是發現室內已經沒了聲音,五分鍾以後撞門者漸漸消停下來,最終可以聽見其踏著僵硬的步伐,漸漸離去。

三個人對視一眼,了然,應該是之前的打鬥聲吸引來了喪屍。

隨著腳步聲徹底消失,何之問忽然騰地站起來,低聲道:“戚言,手電筒借我一下。”

戚言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直覺是正事,故而毫不猶豫從背包裏翻出手電筒,也不多問,直接遞了過去。

“謝了。”何之問接過手電。

戚言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沒剩多少電了。”

何之問點點頭:“放心。”

接下來的三分鍾,戚言和宋斐親見了什麼叫做翻箱倒櫃。

何之問借著手電筒的光亮,把老師的座位翻了個底朝天,什麼抽屜、桌櫃統統沒有放過。翻完這些還不算,又跑到一側去翻公共的資料櫃和儲物櫃。

戚言疑惑地看向宋斐,琢磨著擅長歪門邪道的BF應該懂:“他這是……”

BF果然沒讓他失望,一臉篤定道:“賊不走空。”

反正都來了,總要帶回點什麼作紀念。

然而何之問最終從儲物櫃深處翻出來的東西,卻遠比一個紀念激動人心——約六十五厘米長,三十厘米高,十五厘米厚,通體銀灰色,一對揚聲喇叭分置左右,黑色網覆蓋其上就像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赫然一台八十年代手提式大型收錄機!

宋斐隻在極富年代感的電視劇裏見過這玩意兒,戚言爺爺家倒是有一台,但好像已經成了擺設。反正打從戚言有記憶起,那東西就擺在爺爺家的櫃子上,這麼多年,沒挪過地方,也沒出過聲響,就靜靜在那裏,跟著旁邊的裝飾擺件什麼的一起落灰。

不同於戚言爺爺家的老古董,何之問尋到這台,被人擦得幹幹淨淨,哪怕光線不足,也看得出是精心保養著的。

宋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別高興太早,萬一又是空歡喜呢,他真禁不住這種折磨:“還能用嗎?”

現階段何之問也隻能目測:“應該可以。”

“這也太複古了……”宋斐發自肺腑地感慨,然後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還有一台收音機?”

“其實我也不確定,”何之問小心翼翼地把收錄機放到地上,羞澀地抓抓頭,“不過呢,但凡特別喜歡某樣東西的人,通常不可能隻收藏一個。像我爸就喜歡地圖,家裏堆的牆上貼的到處都是,國內的,國外的,古代的,現代的,各式各樣。我喜歡無線電,我家裏光對講機就有好幾個!”

何之問嘿嘿笑得憨厚,但眼睛卻是亮晶晶的,那種談到自己喜歡東西的神情,宋斐懂!

“我和你一樣啊!你看我喜歡遊戲機,我家有PS2、PS3、PS4、PSP、XBOX、Wii,後來我還淘到了早期的插卡遊戲機還有最早的紅白機!玩起來特別複古,很有一種……”

戚言淡淡瞥過來一眼。

口沫四濺的宋斐如夢初醒:“很有一種……玩物喪誌的感覺回去我就把它們都處理了!”

何之問:“……”

家裏珍藏的無線電設備,讓何之問陷入了今後要不要談戀愛的糾結之中。萬一喜歡的姑娘也覺得他玩物喪誌呢?難道他就要把這些愛都賣給收廢品的嗎?

哦,愛情啊,幼兒園以後還沒跟姑娘牽過手的物理院何同學在心底深沉地歎口氣,你真是一個折磨人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