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龍大廈66層高樓,往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城市像一座巨大的墓地,密密麻麻的建築群,一眼看不到頭,有一種擁擠的荒涼。
原是富足豐饒的秋日,今日的天空卻是暗沉沉的灰色,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仿佛要刺入肺腑,令你在寂寞裏平添徹骨的寒意。
隔著玻璃,眼前是一條末日之路,讓人想一步跨上去,飛身躍入,滿腔憤懣的唐巫子有種想要馬上渲瀉的衝動。
他站在這個窗口已經很長時間,就是想要連根撥去心頭那根浸毒的尖刺。在他匆匆回家,推開自家別墅二樓臥室的門以後,就再也沒有舒暢地呼吸過。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可那鶯聲浪語猶在耳邊縈繞。唐巫子撕扯著胸口的領帶,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痛苦刺激著他的神經,大腦裏發出古怪的轟鳴,一波一波地襲來。
30年前,唐巫子腳下這片土地,還是一片荒無人煙的亂墳崗,他記得每次清明與父母經過此地,他都要緊緊抓住大人的手,不敢睜開眼睛四處亂看。
30年後,事業有成的他再次來到這裏,卻已經是一家地產公司企劃部的總經理,嬌妻美眷,春風得意。
每每站在這高樓之巔,眺望繁華的都市,都讓他感到意氣風發,感覺人生這極致的風光,真是無限美好。
鑫龍大廈也是這座城市第一高樓,沒有特別誇張的造型,然而它卻像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指蒼穹,它挺撥孤傲,遺世而立。
由於它的掘起,雖鶴立於鋼筋水泥的叢林,卻也帶動了周邊商業經濟的發展。大片大片的良田被鏟除,原先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們也搖身一變,成為珠光寶氣的城裏人,過上了閑適無度,搓麻將泡女人,沒事就蹲在洗腳城裏的人生贏家。
鑫龍是神塔,一座從墳地裏撥地而起的福址,此時,樓下停車場上,豪車正熙來攘往,熱鬧非凡。
唐巫子看著那些芝麻點移動來去,渾身有種奇癢之感,他越來越覺得屋裏悶得慌,令人透不過氣。
唐巫子從總經理室內走出來,匆匆離開,乘坐側麵的電梯到了大廈的頂樓。
風很大,吹得他幾乎站不穩,一絲不苟梳理好的頭發也被瞬間弄得一團淩亂。
他麵向東方,向遠處眺望。一座周邊被挖空的樓盤地基正中央,孤零零地聳立著一棟小樓,猶如茫茫大海裏的一葉孤舟。
唐巫子的目光被那棟小樓牢牢抓住住,那孤雁般,在不遠處與它對視的孤樓讓他有一種特別親近的感覺,仿佛能聽見它在向自己喃喃低語與傾訴,它正敞開它的胸懷承納他的一切痛苦與焦灼,它甚至浮泛著一種奇特的銀藍色的光芒,使唐巫子有些恍惚,仿佛即將展翅飛向那座小小的蓬萊仙島。
“我是大廈的保安,先生您站在這裏太危險了。”不知什麼時候,一個瘦高個的大廈安保人員靜靜地站在了唐巫子的身後。
正沉浸在一種奇異幻象裏的唐巫子回過神來,彬彬有禮地向安保人員致歉。衣冠楚楚,鋥亮的皮鞋,冷峻的麵容,極有涵養的談吐,無論如何都會讓人判斷出唐巫子是位成功而有魅力的男子
“您還是回去吧,這兒太危險。”那位安保人員微笑地望著風度翩翩的唐巫子,努力地堅守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