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個災星(1 / 3)

太陽下山已逾一個時辰,帝都莫測城內的一條長街上,沿路的燈火輝映,晚歸的路人匆匆。

得月樓內,喧嘩依舊,二掌櫃雙肘撐在櫃台上,一張無表情的大臉朝著門口,夥計們正忙著收拾幾個狼藉的桌麵,預備迎來下一輪登門的食客。

一位少年全身粗布灰衣,肅手站在離店門七、八步遠的地方。他身材瘦削,濃眉舒展,也望著大門。今天的月光皎潔,混合著燈光,將得月樓的酒旗在門前地麵上投影。微暖的春風一吹,光影隨之波動,少年眸子裏的瞳影也跟著微微閃爍。

“開始有點兒無聊了呀。”這少年心裏想。

等了一會兒,眼界裏總算有幾個人影一晃,踏入了店門。少年立刻回過神來,同時聽見二掌櫃用他那與體形毫不相稱的尖嗓子喊起來:“貴客四位……裏邊兒請!”

少年忍住耳膜的刺痛,飛快打量這一行四人。眼看著有夥計要把他們引到大堂裏的普通桌席,少年快步近前,微笑行了一禮:“四位稀客,是頭一回來,還是久沒賞光的老主顧?請二樓雅間上坐?”

二掌櫃擠滿熱情的臉,像是被少年的話扇了一巴掌,蒙上一層霧。少年也似乎察覺到二掌櫃的目光,瞬間投來寫著安撫和保證的笑臉,一轉身引著食客們朝樓梯去了。

“這小子懂個啥,才入行幾天,真拿自己當大堂管事了!要真是貴客,我能不往雅間招呼?多陪笑臉不算本錢,盡管殷勤著。雅間可是留給吃主的,占上了騰不出來多耽誤買賣!你們可都給我聽好了,踏實幹活,別妄想跟這小子學!”那少年領著客人剛一走遠,二掌櫃的牢騷就朝跟前兩個小夥計傾瀉下去,心裏嘀咕:大掌櫃鬼迷了心竅,快要退休還提拔出這麼一個礙眼的,等我當了下一任大掌櫃……

他正碎碎念,那少年回來了,朝著櫃台邊走邊說:“二樓天字號雅間,兩隻燒雞、一斤醬牛肉、一盤花生米、一盤醋溜白菜,四碗羊雜湯……”

“我說什麼來著!你知不知道咱得月樓的雅間一席能賺多少銀子?什麼客人啊,你就往裏麵請?咱得月樓不是路邊賣劣酒熟食的鋪子!花生米?!羊雜湯?!”二掌櫃強壓著音量,劈頭蓋臉朝少年開講。

砰,輕巧而紮實的一聲響,碩大的一錠白銀擺在了櫃台上。“菜就這些,不夠再加,另取本店三十年極品陳釀四壇。”

看著怨氣鬱結的二掌櫃,少年忽又滿臉擔心地問,“噯?咱後廚不是沒人會做羊雜湯吧?”

二掌櫃的胖手第一時間伸了過去,收起銀子,嘴上不肯罷休:“三十年陳釀,拿去配花生羊雜,可惜了咱得月樓的好酒……”

轉眼,少年已被夥計們圍住,“小葉,你咋看出來這幾個舍得花錢哩?快給俺們說說。”

“等下你們誰去雅間傳菜,自己看。”姓葉的少年又走回到自己剛才站的位置。

夥計們不甘心地跟上來,低聲說:“大塊銀子堵住二掌櫃的嘴,沒的罵了,估摸他也想聽。”

葉姓少年一笑:“說來簡單。那四人,第一個進店的,身體粗壯,滿臉胡茬,靴底帶泥,一副羅圈腿,八成是在馬背上發財的主兒。第二個人,麵色通紅,肩膀寬厚,兩條胳膊漲得合不攏,一定有武藝在身。第三個進店的,看背囊形狀,裏麵帶著兵器,這人眼裏的光好亮,說不定還有內家功法在身。第四個人,衣服款式最普通不過,料子卻是最厚實耐用的,我敢說,一定在軍中領餉。這四位,衣著談不上體麵,更不會懂什麼食不厭精,但有一件事,他們一定都擅長……”

夥計們聽得點頭:“這件事就是喝酒?”

少年的臉上,卸下了裝出來的神秘勁兒,浮現出忍了半天的無聊:“就是喝酒唄,還能是什麼。”他站在那,恢複了對門外的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