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兆謙望著她,沉吟良久才道:“我不是說了沒什麼事情嗎?”
“一定有的,那天走的時候,您最後說的那一句話,‘你無父無母,孤兒一個,有時候需要依賴別人的時候,別不好意思開口。’那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錢清童大步走到他跟前凝視著他,“你知道我有需要找你們幫忙的時候?”
男人修長的身軀似是陷入在沙發裏,巋然不動。
她蹲在他麵前,抓住他的手,“你一定知道的,你不告訴我?時行長也知道什麼了是不是?”
明晃晃的水晶燈下,她容顏清秀,但神情略有起伏。
他看著她澄澈的眼睛,心裏滋味繁複,她很少這樣誠懇地對自己說話,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卻是為了時兆桓。
“他告訴你了?”半晌後他緩緩開口。
錢清童為他這一句話所警醒,“告訴我什麼?”
“尹書閣不是平白無故把東西給你的,是不是?”他平靜地望著她,可聞者卻不似他一般淡定。
她慢慢丟開抓住他的手,咽下一口唾液,眼神有些恍惚:“對,他要報酬。”
“五千萬?”
錢清童隻覺得一陣寒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好像他的話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您知道?時行長也知道?”
時兆謙頷首,溫和而優雅。
“你們怎麼知道的?尹書閣告訴你們的?”
“他把一切都說了,還說你不願意向我們借錢的原因,他懷疑蘭道去向不明的五千萬和你給他的是同一筆,於是把錢給兆桓帶到銀行去了,讓他按著數據來對編碼。”
他沒有再說,錢清童卻慢慢從地上起來,有些失神落魄,“他已經完全確定了?”
“我不知道他信不信是你做的,最懷疑的,其實不是丟失的五千萬,而是突然而來的那些冥幣。”他語氣十分平緩,很適合他本人的身份。
“但我們不完全信,因為這世上沒有人有那個本事,能在銀行放那麼多冥錢,清童,你現在隻說一句全都不是你做的,我就信你。”
錢清童第一次覺得優雅的時兆謙眼神犀利地可以殺人,因為她始終回答不了一個“不是”。
這世上的確沒有人有這樣的本事,而她做了,因為她不是人。既然事到如今,她做都做了,還被人發現了,就沒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
“尹書閣給他檢驗證據的錢有多少?”她避開他的問題。
對她的反應有些失望,但他還是溫和地道:“全部。”
“在什麼地方?”
“他辦公室。”
麵前的人就猶如一陣風不見了,再反應過來就是一陣不大不小的關門聲,卻敲響了某些暗沉的失望。
錢清童一路小跑至大門口,瘦削的身影很快消逝在了漆黑的梧桐樹裏。
此時已經是夜裏十二點,蘭道大廈除了保安室還亮著白燈,整棟大廈整個掩飾在黑暗中。
她直接出現在四十七樓辦公室就開了燈,四處尋找那些錢,可辦公室寬敞清潔,完全沒有任何藏錢的趨勢,她推開休息室的門,打開燈就在休息室裏搜尋起來。
休息室也很敞亮,但四四方方的房間裏除了廁所並沒有任何可以放錢的地方,除非他將錢放回銀行去了,否則應該在這裏。
錢清童將休息室看完依舊沒有發現,最後隻能往床底看去,竟然真地在床底下發現一個很大的黑乎乎的影子。她心神一震,趴下身子將那黑影從床底下拉出來,果然是之前自己交給尹書閣的箱子,而且摸一摸還是同樣的重量。
她將箱子打開,發現裏麵的錢除了擺地有些亂,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看到這箱子,錢清童就明白自己做的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已經被知道地清清楚楚,整個人像被時兆桓給扒了衣服一樣光潔,剛才找錢的精力頓時像是被人抽了元神一樣,散成一片。
她把箱子拖出休息室,坐在沙發上看著一箱子紅紅火火的錢發呆。
他那天說自己騙他,是因為發現了這些錢是被她不請自拿的?既然如此,他當時說清楚啊,為什麼那麼生氣?
“時兆桓,這一回,到底是我對不起你。”她隻覺身子被人掏空了一般,散漫地倒在了沙發上,望著天花板上的燈有些失神,好一會兒就閉上了。
深夜寂靜,不遠處極輕的腳步聲顯得十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