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她就是個無情無欲的冷血雕塑(2 / 2)

錢清童明白時家對自己再好,也隻是出於救命之恩,自己終究與時家沒有血緣關係,而時兆桓才是流著時家血液的後人。

如果此時說出來,他們一定會對自己產生些不好的印象,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活了兩千年是那麼在意別人想法的人麼?既然時老爺子這麼想知道,那告訴他又有什麼關係?

“時行長是代我我受的槍,如果不是我,他會活地好好的。”

她的聲音很低,帶著她的滿腹疑惑,讓時老爺子和時兆謙都不由得愣住了。

她抬頭看著他們,目中一片清涼,毫無泥垢隱藏,“那日,那個劫匪要槍殺的是我,我沒有看到,他突然替我受了這一槍,才出的事。”

胸腔裏似是堵塞了許多東西,讓她自己有些無措,“我不知道林朵音為什麼要說謊,為什麼要洗刷掉我的責任。但我不喜歡推脫責任,我很清楚,如果不是時行長,中槍的是我。”

隱隱聽到拐杖在地上摩挲的輕微聲響,她抬頭與時老爺子對視著,“爺爺……”

她叫了他一聲爺爺,但語調卻極其平淡:“您該知道,這一生隻有人欠我,我從不會也不能欠任何人,因此,就算爺爺和時先生不問我,我也沒有將時兆桓出事的真相隱藏的打算。”

平靜的聲音讓時兆謙和時老爺子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由此讓他們懷疑麵前這個用這樣平靜語氣同他們說話的姑娘還是那個永遠喜怒哀樂無忌的錢清童。

她此時平靜的聲音和她淡然的眼神像是一記鐵拳砸在了時老爺子腦袋上,粉碎了年過七十的他對“神仙眷侶”的美好幻夢。

她終究……不是人的。她終究是個無情無欲的冷血雕塑。他怎麼敢那麼自以為是呢?

時老爺子望著她的目光有些顫動,身子裏似有什麼東西在鼓動,回首看著病房裏毫無蘇醒跡象的孫子,他堅強的臉上終於劃過一絲淚痕。

“為什麼……又是你?”

他很清楚,時兆桓出車禍是因為她,興許那次該算作意外,可這一次又是為什麼?他的孫子可是明明白白地躺在重症加護病房裏,何時能醒過來,是個未知數!

時老爺子滄桑的老眼看著兩度陷入生死邊緣的孫子,恍惚間劃過十年前,那孩子跳樓之後躺在太平間裏永久沉睡的樣子,老淚瞬間傾瀉而下,回頭看著麵前這個孩子。

這個他曾以為會給時家會給兆桓帶來福氣的女孩兒,忽然開始質疑自己之前所有對錢清童的認知和對庇佑人世安寧的神仙的認知。

他邁著滄桑的步子,心思沉重如在胸口裝了水銀,同他一樣心思複雜的還有看著她的時兆謙。

“你……”錢清童看著老爺子,他望著自己的眼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複雜情愫,不一會兒,這些複雜的情愫消失殆盡。

沒有敬畏,沒有害怕,沒有喜歡,乃至是沒有了信仰,失去了這些的老爺子的眼睛猶如一片空城。

“爺爺……”她叫著他的嗓音難以察覺地抖了抖,突然有些害怕時老爺子看著自己的空洞眼神,這樣愈加讓她想念他平日裏看著自己笑意盈盈的眼睛,那眼神裏麵不但有對自己這個神的敬畏,更有當自己是他孫女兒的那種讓人喜歡的慈愛。

可是,這些敬畏與慈愛在剛才化為烏有。源於對神的敬畏的喜歡終究抵不過深藏在血緣關係下的寵愛。她隱隱想通了什麼,心裏卻有些磕磣了,讓她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將這份失落掩藏下去。

“小錢啊……”時老爺子竭力忍住那象征至高無上地位的“財神爺”三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即使想要親口質疑她這個神的存在,可他再清楚不過自己是萬萬說不得的,因此還是壓製下去了,可另一個念頭卻從再也忍不住從他嘴裏說了出來。

“你即使中槍也會安然無恙的不是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看著人肉凡胎的他替你受劫難?”

對上他望著自己幾近是絕望的眼神,錢清童一時間也陷入迷茫之中。她該如何回答他?那一切來地太快,以至於她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您不是無所不能嗎?為什麼……你要看著他受傷?為什麼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躺在這裏?我這一生最怕的就是這個看人生看人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