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一掌拍在冰涼而堅硬的桌案上,神色頗是“悵惘”而悲憤。
“您現在當著這麼多的人的麵,如此大聲地說我沒有父母教養,時行長真是太殘酷太狠心了。作為行長,您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員工的嗎?揭開人家傷疤,露出血淋淋的痕跡給人看,供你消遣?”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痛斥吸引了過來,然後,也幾乎都知道她無父無母的事實,同樣,也都知道自己的行長時兆桓正在拿小姑娘死去的爹媽來說人家沒家教。
見到其他人眼中各色各異的神色,向來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時兆桓臉色微微一變,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也就是刹那之間就消逝不見,無語地轉過頭。
他是不該拿她死去的爹媽來說事兒。
可是,知道他拿她爹媽來說事的人還是被她的大嗓門兒吸引過來的!
“錢清童,你好能耐。”時兆桓壓製了心頭的鬱悶,淡淡地甩下這一句就進了自己辦公室。
胡卡見勢不對,朝那些看著這邊的工作人員扔了一個“好好工作”的眼神,快速地跟了進去,關上辦公室的門。
錢清童從“悲傷”中緩和過來,透過辦公室玻璃門瞟到辦公室裏男人高挺的身材,欣慰地按著胸口就倒在椅子上,悠閑地轉著椅子。
“老太婆,你真是,一刻不氣人你都不罷休。”
“最後一次糾正!是老太爺!你再說錯,我就把你扔了!”錢清童用暗語回道,神色間很有一股欣慰的感覺。
“其他人我懶得嚼舌根,你看我氣過別人?我就是見不到時兆桓這家夥永遠一臉冰冷的樣子,好像我欠了他多大的錢似的。”
“好,老太婆。”寶寶偷笑道:“這倒是,別說他笑,我就連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都沒見過!”
錢清童靠在椅子上望著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我想啊,他應該是怕笑多了長皺紋。”
“真的嗎?”寶寶驚訝道:“不過難得啊,他這種冷酷的人居然會被你三番兩次氣地七竅生煙?老太婆,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功底誒。”
錢清童眉毛一揚,“真的?他七竅生煙?我怎麼沒看出來?”
“那是被他的良好素質壓製下去了。我看他剛才被你那麼說,兩眼幾乎都要噴火了。”
錢清童百無聊賴地往軟椅上靠了靠:“我還真沒發現呢,舒服……”
“舒服”兩個字還沒說完,紅色電話突然響起來,驚了她一跳,迅速順手接了起來,“喂,您好……”
“錢清童!”
男人帶著命令性質的低沉嗓音從電話裏傳來,但效果卻如本尊在她耳邊吹風一般。錢清童還沒回過神,此時聽到他冰冷刺骨的聲音,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時行長?”
“進來。”
錢清童愣了愣,往背後靠椅仰過去,“您說,讓我現在進來?”
“你認為呢?”
從電話裏傳來的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特別的音效感,和真人有些不一樣。錢清童瞄了一眼紅色電話,兩道眉頓時擠成了一條線,最後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我以為您是在檢查這個電話好不好用。”
辦公室裏,胡卡親眼看著向來冷靜自持的時大行長居然用手緊緊地扶額,然後沉沉地、無語地、疲憊地按住額頭,一縷輕飄如霧的聲音從他豐厚的唇裏飄了出來。
“你可以這麼認為。但是錢清童,我現在以行長的身份命令你馬上進來。”
錢清童點了點頭,拿開電話,朝寶寶道:“這廝找我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有道理。”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手中的紅色電話,“不過這麼近的距離還打電話,不是說了要交話費的麼……”
……
明晃晃的辦公室裏,錢清童乖乖站在辦公桌外側,以一臉任人宰割的神態對著此時正坐在辦公桌內側沙發椅上的時兆桓,時不時,再瞟一瞟站著的俄羅斯大方臉。
他叫自己進來做什麼?
時兆桓靜靜地點著雪茄,舉手投足間的動作好看地像是某個明星在擺拍,抬眼淡淡打量了此時乖乖地站在桌子外側的女人,隨即扔下一堆不算厚的資料。
“既然你說新官上任,那今天我就看看你這個官當地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