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師, 請問可以開始了嗎?”楊雨檸小心詢問麵前的女人。
“當然。”安安微笑著, 不忘提醒, “不用稱呼我老師。”
小院子裏有風吹過, 樹葉沙沙作響。今天陽光很好, 從花架的枝條間落下來, 落在她的臉上。從影數餘年, 她一直非常漂亮。她的明豔由內而外,渾然天成,沒有一絲斧鑿痕跡。楊雨檸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巨星, 有點心慌。
“那……”楊雨檸撓撓頭,試探地喊她,“陸……陸陸?”——這是影迷對她的愛稱。
“可以呀。”她點頭。
楊雨檸摁下錄音筆, 擱在桌邊, 在對麵坐定。她抬起頭,悄悄環顧了一眼這個院子。
其實楊雨檸先前進來的時候就打量過, 院子裏種滿了花。春天到了, 花架上滿是嬌豔繁花。院子角落還種了一株橘子樹。橘子在北方不容易成活, 這一株倒是嗬護得極好, 枝繁葉茂。
翻開筆記本, 楊雨檸按照主編規定的問題采訪。
“陸陸, 這次再度封後,和第一次有什麼不同的體驗?會不會駕輕就熟?”
“沒什麼不同。”安安笑,“一樣激動, 一樣感覺像做了場夢。”
“這次角色和以往有很大的突破, 特別驚喜……”楊雨檸認真曆數陸安以往的那些角色,從最初的拾光到第二部的盲女,第三部小眾的懸疑片……楊雨檸一邊說,一邊打量安安。對麵的女人坐在溫暖的陽光下,她穿豔麗的連衣裙,化了妝的眉眼一並神采飛揚,和出道時一樣。而這些年沒變的,還有她脖頸間的頸帶。這幾乎成了陸安的標誌。除去拍戲或者廣告廠商需要,她和頸帶形影不離。她今天采訪也戴著,戴在她纖細的脖頸間,莫名固執而倔強。楊雨檸是陸安的影迷,她對陸安的從影經曆如數家珍。這些年陸安是媒體公認的叛逆女星,是票房加冕的文藝片女王,更是三金滿貫影後,近年還被邀請去國外電影節做評委。她和數個大牌都有合作代言,她的身價不菲,光這一套別墅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就讓人咋舌。“所以,”楊雨檸問出下一個問題,“陸陸,這麼多角色,你最喜歡哪一個?”
安安給出答案:“拾光。”
“為什麼?”這三個字直接從楊雨檸嘴邊脫口而出。
“因為拾光和我最像。”
“哪裏像呢?”楊雨檸更加好奇了。她眼前浮現出拾光的形象,那個邊緣少女,她燙著大波浪,烈焰紅唇,她永遠佩戴自己的偽裝,她一無所有,除了那個摯愛入骨的男人……楊雨檸看向陸安。
陽光下,安安稍稍想了幾秒,她說:“拾光就是另外一個我。”陽光照在她微翹的眼睫上,像是陷入了回憶,安安輕輕一笑:“我以前比拾光更誇張,性格也更為怪癖。所以我很能理解她,理解她對這個世界的惶恐、迷茫,理解……”安安停了停,繼續道,“理解她對那個男人的愛與追隨。”
說到這裏,小院子裏風稍稍大了一些,樹葉沙沙響個不停,安安轉頭,“輝姐,沙發上有條披肩,能不能幫我拿過來?”
輝姐一直坐在客廳,陸安所有的采訪她都必須在場監控。她將沙發上的那條披肩拿過去。黑色的羊毛披肩握在指間很軟,底下垂下暗紅的流蘇,這顏色跟陸安一樣張揚,而披肩一角則繡著“L.A”。這些年她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有這個標識。像是最深的烙印,一旦刻上了,刻進了她的骨子裏,就不會改變。
“謝謝。”安安朝輝姐笑了笑。她接過那條披肩。
隨隨便便一圍,就多了好許女人味,楊雨檸直羨慕。延續剛才拾光的話題,她說:“陸陸,你說你理解拾光對那個男人的愛和追隨,那麼……”停頓兩秒,她硬著頭皮,試探著打聽:“這些年,陸陸你的愛人一直非常神秘……”
“對不起!”輝姐立刻急促打斷,“我們不接受這方麵采訪。”
氣氛一瞬尷尬。
楊雨檸停下手中的筆,看向陸安。她披著那條羊毛披肩,坐在漂亮的花架底下。她手上有一枚簡單的婚戒。這枚戒指戴得時間久了,漸漸磨得發亮。
楊雨檸得知陸安結婚的消息,是她那年突然被媒體曝光早就懷孕、產子。
媒體貼了一張她在讀研期間的舊照。
照片裏她穿著打扮寬寬鬆鬆,頭發長了,綁成高高的丸子頭。
陸安很瘦,衣擺下的兩條腿筆直而纖細,光是這樣看,並不能確定是否懷孕。但狗仔一口咬定她已經結婚,並且有個三歲的兒子。
曝光的那一年,陸安已經徹底走紅,她的票房大賣,她的代言很多,那一年她更是獲得最佳女主的提名。
那段時間粉絲要瘋了,媒體也在集體瘋狂。他們特別不要臉地去挖陸安的八卦,挖她的過去,挖她的隱私。極盡一切手段。
那段時間各種謠言滿天飛,有說她是沈寂的地下情人,還有暗諷她單親媽媽,用肚子博一個正室地位。
所有人以為陸安要垮掉,以為她會崩潰,以為她從此一蹶不振,可在獲得最佳女主角的當夜,陸安走上頒獎禮台,依舊奪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