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番外一:寧負天下不負卿(1 / 3)

東陽鎮的西街巷口,總是最熱鬧的,那裏擺攤的小販,生意也是最好的,所以,那裏的攤主,待客之道也是挺不錯的。

真是一個奇葩的地方。

金修文坐在茶樓的上層雅間裏,就著窗口,低頭看著街上那個賣臭豆腐的姑娘。

她穿著水紅色的上衣,嫩黃色的長裙,站在街上,十分惹眼。並不是因為她身上的衣服的顏色搭配讓她顯得出挑,而是因為她有一把大嗓門,還有一張漂亮俏麗的臉龐。

好看的女人,他看過太多,所以這賣臭豆腐姑娘在他看來,也不是如何的美麗出眾。

奇的是,這姑娘熱情大方,活力十足,她說話時,她笑一笑時,她心底的快樂和活力好像能讓他人受到感染。

於是,他被吸引了。之後,他讓人去查她的底子,從而發現了她就是他這一年來馬不停蹄要找的人——雲啟國遺落在外的嫡長公主。

他想,他是時候該出手了。

於是,他讓宋之給他易容成一個平凡青年,第二日便去東陽鎮的西街巷口買臭豆腐。

那姑娘熱情洋溢地為他介紹各種豆腐,那時候,金修文心裏暗想,她如此勤勞能幹,若有朝一日,她知道她自己是榮寵無雙的異國公主,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這姑娘姓王,名綿綿,沒有母親,僅有一個年邁的老父,在家中,她是個獨女……準確來說,是個養女。

金修文對她印象不錯,看她也挺順眼的,是以,他打消了直接把她抓到雲啟國與雲啟帝對質的念頭。他擬了旨,命她入宮為妃。

他曉得她身份的尊貴,所以從不曾虧待她,每一逮到機會,就順理成章地給她晉級,提高品階。而她每次闖了禍,引起後宮女人的妒恨,他都會及時伸出援手,幫她化險為夷。這皇宮,隻要有他罩著,她就不會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她曾不止一次地問他,為何對她如此的好?

金修文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為什麼對她這樣好?而後,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因為她是雲啟公主,將要利用她換回他父皇的平安歸來,而父皇歸來後,她便是父皇名正言順的夫人,這樣顯赫的身份,他就該無條件地包容她,寵愛她,因為她值得最好的對待。

初入宮時,她對環境的種種排斥,以致於想離宮出走,為了留住她,他竟然使了美男計……

他刻意讓她知曉秘密,他偽老的秘密。當她窺見他真容時,眼中的驚豔和傾慕,讓他莫名地覺得身心愉悅。

相貌俊美,性格溫雅,脾氣好,有錢有權的男子,想必這世間的姑娘沒有一個抗拒得了。

所以,綿綿迷戀上了他。這個他早已預料,隻是他不曾想到,她的愛會像火一樣的熾烈。

她愛他,所以想把身心都給了他,於是絞盡腦汁,千方百計地想要侍寢。

這讓金修文很是尷尬。大約是因為她自小在市井長大,言行舉止滿是鄉野之人特有的爽朗不拘小節,沒有一般大家閨秀的矜持扭捏。她喜歡便是喜歡,厭惡便是厭惡,愛憎分明,十分幹脆利落。所以,她大膽地來到他跟前,口無遮攔地表明想要和他同床共枕,生兒育女。

對於她的投懷送抱,他隻覺得臉皮子臊得厲害,心跳也都不規律了,可他仍是時時刻刻地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身負重任的一國太子,而她則是他替父皇選取的妃子。

所以,她每次要求侍寢,他都避之不及,逮到機會就逃跑。為了不讓她起疑,金修文不得已的吻上她的唇,以示撫慰。

可這種撫慰的吻,卻慢慢地變了味道,他開始在這片柔情似水的溫柔鄉中沉淪。

幸好,即將來臨的邦交日拯救了逐漸沉淪的他。

他一早就捎了一封密函送至雲啟國,含蓄地說明雲啟國遺落多年的公主就在金國皇宮。於是,這位雲啟國君,借著邦交日名義遠道而來了。

雲啟帝也算是個特別精明謹慎的國君,他帶著眾多暗衛遠赴金國,想來也是提防著金修文,以備不測的突發。

邦交宴上,金修文特意帶了綿綿入席,自是打著讓他們父女相認的主意。哪知宴會結束後,雲啟帝竟無動於衷,仍是懷疑綿綿是個冒牌貨。

金修文知道雲啟帝心中多少還是有點相信綿綿就是他女兒的,隻是他過於小心謹慎,不太敢輕易相信旁人罷了。

為了逼他拋開心中的懷疑和顧忌,金修文策劃了一場苦肉計,將綿綿關入不見天日的大牢,並且嚴刑伺候。

瞧著她脖子以下拳頭般大小的燙傷,他隻覺得心肺酸澀得無法呼吸。可這些都是迫不得已的,容不得他後悔。

從一開始,他就在利用她,到了父皇平安歸來,他對綿綿的利用,也達到了極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她,終於迫使她寫下休書,隨著她的父皇去了雲啟。

金遠羽親眼看到休書裏的每一個字,每一段內容時,氣得呼吸不暢,連連咳嗽。而金修文,看到那封休書時,卻不是對於她這天下第一個休夫之人的舉動感到震撼,他莫名地覺得,整顆心放鬆了不少。

綿綿離開後,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來。看到小皇弟金小龍在課堂上和太傅嘻哈忽悠時,他的腦海裏就會浮現一張明媚俏麗的小臉。看到禦書房的那把軟墊交椅時,他就會想起某個厚臉皮的姑娘對他軟磨硬泡求侍寢時,他若不搭理她,她就半躺在交椅上賴著不走……

自然而然的,他還想起她脖子以下的那塊燙傷,他雖沒受過那種苦痛,但還是知道那火紅的烙鐵印在肌膚上時,發出嗞嗞的聲響……那時的她,該是如何的痛徹心扉?

金修文鬼使神差地來到當日囚禁她的大牢,在獄卒的驚詫下,親手執起火堆裏燒烤的烙鐵,剝去上衣,一把將烙鐵印在胸前……

之前,他不太能體會到她當日受到的苦痛,而如今,他終是同感深受。

綿綿離開金國的一個月後,將是他的大婚。而他要迎娶的人,是丞相的千金杜月嬋。

這是個才華橫溢,明智理性的女子。成婚的前幾日,他換了便裝,約她到城門外會麵。

初始見到金修文時,杜小姐神色羞怯,眸帶傾慕,儼然是個嬌滴滴的待嫁美娘子的模樣。

可接下來金修文的話如同一盆冷水從她頭上澆落——

他說:“這樁婚事並非我願,五日後的婚禮,孤王會設法取消。我心中已有了人,自不能耽誤小姐的終身,還望杜小姐見諒。”

杜月嬋雙唇微顫,尖細的指甲因拳頭攥緊而陷入肌膚裏層,隱隱泛出血絲,可她卻毫無知覺一般,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直視著金修文的杏眸平靜無波,方才見到他時,眼裏的柔情蜜意已蕩然無存。

“聽父親說,這一樁婚事,還是殿下你親自向皇上求賜的,如今說反悔就反悔?當然了,婚事取消不要緊,但殿下可要將我相國府的顏麵置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