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理虧,屈膝將要下跪請罪,他手疾眼快地將我扶起,責備道:“你在做什麼?你不需要對我下跪。海棠花沒了便沒了吧!”
我黯然,垂下眼眸,囁嚅道:“要是哪天父皇回來了怎麼辦?”
他抬手捏捏眉心,一臉無奈:“還能怎麼辦?你回去吧,這些事我自會處理。”
我瞧著他的眉宇間都染上了一抹輕愁,我心裏愧疚,但卻不後悔。轉身還沒走幾步,忽然腳上一軟,整人栽倒在地。身子骨跌在石灰地上,疼得我齜牙咧嘴,看到金修文匆匆向我走來,我正掙紮著站起身,然而,這才發現全身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就連抬手都困難。
金修文將我摟在懷裏,急問道:“你怎麼了?”
一觸及他的懷抱,屬於男子的陽剛之氣便撲麵而來,我隻覺得腹間驀地躥起一把小火,而他靠得越近,全身就燥熱得厲害,溫度節節攀升,我下意識地扯了扯衣領,隨即又去扯他的衣裳,他臉色大變,抓住我不安分的手,眉頭皺得死緊,麵色冷得嚇人,“你究竟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此刻我已是神誌不清,渾身灼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想抬手去觸摸他微涼的肌膚。
金修文一把將我攔腰抱起,疾步向驕陽宮走去。
不過片刻功夫,我便覺得身子熱得像放在火爐裏烤著似的,難受至極。於是,我像毛毛蟲一樣扭著身體,用力地蹭著他的胸膛。他抱著我一路疾奔,我窩在他的懷裏有些顛簸,但一點兒也不妨礙我扒拉他的衣裳。
腦子混混沌沌的,我迷糊地想著,如果因為這媚藥而和他做了夫妻之實,唔,還是挺不錯的。
就在我拉鬆了他的衣領,一隻手伸入他衣內的時候,忽然腰身一鬆,然後聽見“撲通”一聲,我整個人被拋下水裏,涼意瞬間將我淹沒。
全身的燥熱感霎時被澆滅,我清醒過來時,才意識到我現下落水了。我在水裏撲騰幾下,便從水麵上探出頭來。見到金修文站在岸上沉靜地望著我,我頓時反應過來,想起方才種種……
“你寧願把我扔到水裏清醒,也不願碰我,親身為我解毒是嗎?”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可終究什麼也沒說,默然無語。
此時回想起來,我再蠢也知道我誤食了媚藥,完全是因為在宴會那時劉貴妃賜的花釀和蘭嬪賞的花糕的那時起,就中招了的。待我意識到她們給我下的是媚藥時,我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倘若因此順利和金修文玉成好事,那我就原諒她們給我下藥的事,不管是什麼動機。可眼下他卻把我扔到水裏浸泡,不管不顧。我不明白,他到底在逃避什麼,掩飾什麼。
“好點了吧,好了就上來,免得著涼了。”他站在岸上,對我伸出手,語氣依舊溫和。
我把身子稍微沉入水中,退後幾步遠遠地看著他,“我想再泡一會兒,要麼你先回去吧。”說完,我閉上眼睛,不再看他。不多時,便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我睜眼,望著這片湖泊,認出是驕陽宮城牆後麵開辟的一片冰心湖。
我任由身體在冰涼的水中浸泡,此時一陣秋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其實,我身體不冷,隻是心髒的熱度退卻,涼了罷了。
而過往那些被我忽視,拒絕麵對的事實也開始浮上心頭,紛擾我的思緒。金修文他為何娶我?而他,又為何假扮他父皇?而我既然嫁了他,他又為何守身如玉,從成婚到現在,仍舊沒有同房?
我凝視著凋零滿地的紅豔海棠,他父皇把喜愛的海棠花種在流綿宮,而金修文又讓我居住這流綿宮,究竟是出於何意?這些我都不明白,然而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並不是真心喜歡我。
蘭嬪到底是被救活下來了,雖然那一劍刺得不淺,但由於我力道不狠,再加上太醫們的及時救治,所以她這條命姑且活下來了。
而自從賞花宴一事過後,那天在場目睹了我蓄意刺殺蘭嬪的宮女太監,還有幾個不得寵的美人常在,都被安上各種莫須有的罪名,紛紛處死了。
當天在場的後宮女人也是不少的,見金修文有意銷聲匿跡,個個惶恐不安,卻在心裏統一達成共識:當賞花宴沒有發生過,蘭嬪隻是被誤傷。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去了,蘭嬪受傷嚴重,近月來待在暖閣裏休養。而劉貴妃等人,見識過我的狠厲的一麵之後,便對我敬而遠之,不敢與我待在一起。
院落清冷寂寥,枝頭上柳絮紛飛。我安分地待在流綿宮裏,該吃該睡,日子過得緩慢而枯燥。即便這樣,也不會再像以往那般殷勤地跑到驕陽宮討他歡心,引他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