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魁的狼狽已經不是由他那張髒汙的臉所能攮括的,他的手下,真的是所剩無幾了,進古墓前還有一百多號人,進到古墓的時候,剩下三十多號人,而如今也就隻剩下十多號人了,我想不到還有什麼能比這更慘的。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的手下畢竟沒全死光,而且他也還活著。所以他那張有些淒楚的臉還能笑得出來,雖然那笑容是那麼的不自在,並且帶些悲涼的暗傷。
他走到我身旁坐了下來,兩眼對著在墓道中忙活著的手下呆望著:“你原先對我說過你們幾個人幹掉了幾十號拿著自動武器的日軍,我不信,半點都不信,可是現在我信了。”。
我也有些牽強地對他笑著:“為什麼現在就信了?因為這些?”,我指著墓道上亂堆著的日軍的屍體。
他終於把視線轉到我的臉上來了:“怎麼?這些還不夠證明嗎?”。
我看了看眼前日軍的屍體,再掐著手指大概算了一下之前撩倒的那些日軍的屍體,一百具是足足有餘的了,然後我才很是認真地對他說道:“我算了一下,足夠證明我對你說的話是真的了。”。
他有些沮喪,把頭都垂下了:“要是早些遇上你們,我那些兄弟或許就不會全都倒在小鬼子的槍下了。”,他的聲音帶著無奈,又是如此的悲觀,悲觀一片的沙啞。聽著他的聲音仿佛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年。
我突然沒習慣過來他的這種轉變。
石天魁是一個盜墓者,也是一個綠林中的梟雄。心情好的時候,要講道理,可以跟你講道理,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跟你耍橫,要多橫就有多橫。
一般這種人,拳頭沒幾分力的人都不敢去招惹他。
他能自持、自製,但又極具爆發力。他總在向別人在展示他的力量,讓人對他產生敬畏之心;但又總是隱藏自己,讓人更是對他產生驚懼之心。
別人最難看到的便是他軟弱的一麵,他示弱的一麵。
可是現在我看到了,他就在我麵前低下了他那似是永遠堅硬如鋼鐵的頭顱,他放下了他的自傲,他的尊嚴,他的高貴。
看著他現在這副比糕羊還糕羊的神情,我是像心裏受了莫名的擊打,倒像是感覺他在我臉上抽了一巴掌,也跟著不由地失落了起來。
“在古墓外你就遇到我們了,你的大部份兄弟就是在那裏死在了鬼子的槍下的。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由哪個人便能夠扭轉的,你不行,我也一樣不行。但不管怎麼說,你的兄弟也還有活著的,而你也還活著。”。
他把頭抬起來,再看了我一眼,眼睛裏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有團團的烏雲積壓在裏麵:“可是之前你們曾做到無數次以少勝多,打敗過鬼子,劉爺已經對我說了。而且現在你也做到了,僅是憑你跟山狐,便幹掉鬼子一百多號人。如果早些遇上你們,或許我們就不會被*到這種絕境中來。”。
我沒把話接過去,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又用著近乎絕望的語氣對我說道:“我那些兄弟都是跟了我很多年的了,我們過的是趟刀口的日子,但是無論遇上什麼凶險的情況,他們都活了下來,可是現在卻隻剩下這幾個人了。我活著有還有什麼用,我連自己的兄弟都無法保住,我現在活著跟死了沒有什麼分別。”。
我一聽到他的話,不由得嚇了一跳,他不會是想自我了結吧!我覺得我應該說點什麼來安慰他,可我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主。
我隻擅長罵人,劈頭蓋臉的罵。
“日本鬼子一仗就把你給打成娘們了?打仗是會死人的,雖然你們不是軍隊,但是日本鬼子一踏入到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你便注定是要跟他們幹上的。你沒退縮,你沒妥協,你也沒當上漢奸,這是你的兄弟敬佩你的地方,他們也願意為你去死,然後現在你要說你已經是顧不上剩下活著的人了?就你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你死也沒法去麵對你那些已經死了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