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聲和莫靖言的婚禮在仲春的一個周末舉行。
前幾日下過一場雨, 枝頭的葉子愈發濃密, 在陽光下格外青翠剔透;草坪周圍的晚櫻和白桃次第開放, 甬道和拱門上裝飾著淺紫和淡綠的鮮花, 微風送來沁人心脾的芬芳。
婚禮的規模不大, 二人隻邀請了至親好友出席, 儀式環節也頗為簡單。但身為伴郎和伴娘的方拓和夏小橘一刻也沒閑著, 來回奔波查看新人是否準備妥當,也幫忙招呼熟識的賓客。莫靖則站在場地入口,陪著兩家老人和幾位親友寒暄。
方拓走上前, “客人到得差不多了,師兄你陪叔叔阿姨們先進場,坐下來聊吧。”
莫靖則口頭答應, 看了一眼嘉賓簽到簿, 又向通往大門的小徑張望一眼。
方拓站在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一起眺望, 問道:“還有誰沒到?”
“哦, 昭陽和楚羚。”
方拓拍他肩膀, “沒事, 我認識傅隊和楚師姐, 交給我了!”
莫靖則點點頭, 欲言又止。
方拓笑道:“還有哪位神秘嘉賓?不過,估計我也認識。”
莫靖則輕哼一聲,“是, 你誰都認識。”
“我沒那麼交遊廣闊。”方拓攬過夏小橘, “不過,未來傑青我們總認得。”
“誰?梁老師?”夏小橘故作驚訝,表情誇張,“莫師兄你邀請她了?梁老師也認識莫莫他們嗎?”
“就算是吧。”莫靖則不知如何作答,隨口應了一聲,“你倆在這兒等著吧,我陪幾位老人進去。”
轉身之間,好像聽到了方拓和夏小橘的竊笑。好吧,就算是幻聽,也能想象他們一臉揶揄、掩嘴偷笑的模樣。莫靖則不知道邵聲要怎麼應對婚禮這種場麵,他自己僅僅是想象和梁忱一起站在眾人麵前,掌心都微微滲出汗來。
前兩天小妹問他,婚禮當天梁忱是否能到場。莫靖則如實相告:“請柬我送給她了,也轉達了你的原話,說你很感激她,希望在婚禮當天能夠表示感謝。”
而梁忱收到請柬時,淡淡地應了一聲“嗯,知道了。”聽不出語氣,到底是來,還是不來。他還想追問,梁忱已經開口,“需要現在統計嘉賓人數麼?我可以考慮一下再給你答複麼?”
他不敢催促,唯恐她給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自從梁忱從日本回來,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時的確如情侶一般相處,也有許多溫馨甜蜜的時光,周末一同參觀科技館、天文館、博物館,和一群帶著小朋友的家長們一起排隊。其實去哪裏並不重要,他隻是喜歡和梁忱一起說話,無論什麼話題,都可以順暢自如地聊下去,總能聽到對方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默契地會心一笑;或是靈光一閃,講了一個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笑話。
這段感情讓他的思維變得更活躍,從沒有那麼多話想要訴說。
也讓他變得更幼稚笨拙,絮絮地講的都是以前認為無聊的話題。
然而梁忱始終沒有提及要將他介紹給自己的家人、朋友;莫靖則曾建議和莫靖言、邵聲見麵吃飯,也被梁忱借口時間衝突婉轉地謝絕了。在莫靖則看來,真的隻是“借口”而已,不管兩個人有多親密,他似乎都還在考察期,尚未轉正。
他們各自的工作依舊忙碌,梁忱膝蓋複原,行動自如之後,二人相聚的頻率和時間的確都大幅度下降,莫靖則的項目隔幾日便要出差,在北京時他已經盡可能抽身陪伴梁忱,但她日程也滿,兩個人未必能湊到一起。重逢不久就這樣聚少離多,莫靖則想起梁忱曾說過的話,心中也暗自擔憂,隻怕某一天,她心中的那一點感動消失殆盡,就會轉身離去。
莫靖言問了幾次,見堂兄都沒約到梁忱和大家聚會,婚禮前特意預備了一封請柬給梁忱,托莫靖則轉交。她笑道:“大哥,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你和梁忱姐到底有沒有進展啊?”
莫靖則不想和她詳述,“小孩子,不要關心大人的事兒。”
小妹不識時務,又問:“現在和佳敏還有聯係麼?她給我寄來親手做的曲奇和牛軋糖。味道很棒。我看了她的博客,很多人關注呢。”
莫靖則道:“我聽陽朔的朋友說,有岩友集資開了咖啡館,她提供蛋糕,也和網上的一些達人學習小店的經營管理。不過都是愛好吧,她最喜歡的工作,還是和那群孩子在一起。”
莫靖言輕歎一聲,由衷道:“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
莫靖則點了點頭,“我也是。”
“大哥,我也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莫靖言看向他,“然而感情就是沒那麼簡單,尤其是,當你真在乎一個人的時候。”
莫靖則當然明白。他不清楚的是,對方又有多在乎他呢?
婚禮現場,賓客陸續抵達。
夏小橘和方拓東奔西跑,險些在化妝間門口撞了個滿懷。方拓連忙扶在夏小橘肩頭,將她穩住,鬆了一口氣,“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