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大雪紛飛。

在京都最荒無人煙的貧民窟一隅,兩個衣衫襤褸的身影卻十分的突兀縮成一團。

那兩個恍若乞丐的人,一個頭發花白淩亂不堪,仿佛野草般雜亂,稀稀疏疏的搭在肩上,身上罩著一塊塊看不清顏色的破布,上麵都是一個又一個破口,可以清晰地看到破布下麵的皮膚是多麼髒汙不堪,各種各樣的傷口布滿老人的身軀,他卻恍若未覺,眼神慈愛的看著懷中那個看不清麵目,卻同樣狼狽的人。

懷中的人雖然同樣衣衫襤褸不堪,但是和老人相比,顯然好了很多,即使打滿了各色的補丁,但是卻足夠抵禦寒風侵襲,長長的發絲一如雜草般淩亂,隻不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

老人的手上滿是凍瘡,赤著雙腳,腳上麵紅色的痕跡與那白雪相比,刺目極了。

他長滿繭子的手指撫上女人青紫的臉蛋,口中呢喃的喊著:“夭夭,我的乖女兒,你冷不冷,餓不餓?!爸爸給你捂捂手。”

說完,蒼老的大手使勁揉搓著女人傷痕累累的手指,然後又捧在胸前,又吻又親,心疼極了。

可是,女人臉上依舊一副麻木的表情,唯有看到老人時空洞的瞳孔中才會劃過幾絲動容。

“乖女兒,餓了吧,吃這個。”老人顫顫巍巍的把手掏進懷裏,拿出一壞破布,慢慢的打開,隻見一個硬邦邦的窩窩頭呈現出來,他慈笑著拿起窩窩頭遞到女人嘴邊,傻笑著看著她:“吃吧。”

一個流裏流氣的男子身著一件破爛的衣服,忽然從一個偏僻的角落裏站了起來,手捂著肚子,顯然是餓的狠了,走到兩人身邊時候,忍不住一腳踹到老人身上,雙眸惡狠狠地盯著老人兩個,“該死的,你這兩個乞丐都呆在這兒半個月了,真是晦氣!”不過眼神瞄到老人手上的窩窩頭時,忽然眼中一亮,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東西,嘿嘿笑道:“沒想到你這老頭還藏著這麼好的東西,還不孝敬孝敬大爺我,就當你們這半個月的‘寄宿費’了!”說完,男子就拿著東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邊走邊嘟囔:“怎麼這麼硬……”

老人沒想到有人會搶走她留給乖女兒唯一的吃食,一下子慌急了,連忙連滾帶爬到男子的身邊,使勁的拽著他的褲子:“還給我,還給我!那是留給夭夭的!”

“去死!”男子不耐煩的咒罵一聲,然後狠狠的一腳揣在老人心口上,把老人給踢翻了過去,可是老人卻死死地拽著他的褲子不放手,逼得他不得不又在踹了好幾腳,最後把老人的手都扳斷了,才鬆開。

男子找到吃的好心情也被弄沒了,氣的在老人身上不斷地拳打腳踢,邊打邊罵道:“你這個死乞丐,怎麼不帶著喪門星的女兒趕緊去死!”

“夭夭,不準你罵我的夭夭!”

“不準,我呸!你還當你是京城名門夏家的當家人嗎,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個老乞丐,死了都沒人看你一眼!你那賤女兒更是喪門星,囂張跋扈,貪汙受賄,活該你們在這生不如死!”男子不屑的看著老人,早在他們流落到這兒當天,就有人跟他們說過,要讓這父女倆不好過,根本就是想讓他們死在這兒!

男子揍完老人後,又不解氣的在女人身上甩了兩巴掌才算完事。

老人被揍的血沫橫飛,臉上青一塊腫一塊,一條腿已經被打斷了,他一點點的爬到女人身邊,然後把她擁進懷裏,不停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夭夭,對不起,是爸爸沒用,餓著……”聲音越來越低,眼皮微微耷拉下來,最後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也許是饑餓導致,也許是心口致命一擊,在這個隆冬的雪天,老人就這麼去了。

他的手緊緊地抱著女人,他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女兒。

良久,雪在兩人身上越積越多,女人空洞的雙眸一直呆呆的望著前方,很久才僵硬的轉過來,嘴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是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也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如果有人在這兒看到女人的口型,就會驚訝,那個口型正是一個‘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