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索聲起，寒雨擊窗。
柳欣妍半倚著狐皮毯子，狀似愜意，半睜的眼眸裏收斂著一池星光。
“風雨欲來。”薛薔站在落地窗前，一襲紅衣卻甚是莊重。
柳欣妍微不可聞地回了句，“帝都的雨從來都沒下個透徹過，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薔姐姐這不是在擔心欣妍姐老虎打盹嗎？”檸檬摸了摸頭上的貓耳夾，說得一臉沒所謂的樣子，手裏卻倒騰這最新款的遙控炸彈。
一時間房間裏竟再無人出聲，隻餘下一股壓抑的氣息盤旋四周。
“欣妍，程文軒那小子來了。”終是薛薔打破了這場靜默。
“來了。”柳欣妍嘟囔了一句，卻沒什麼動作。
“欣妍，我以前隻覺得你缺心少肺，現在才發現你哪兒隻是缺心少肺，簡直就是沒心沒肺。”薛薔猛地一扯紗簾，生生扯跨了整副窗簾架子。
“嘭！”
槍聲響起，經久不息，從下而上湧起的一股血腥味，翻湧在整棟摩天大樓。
“嗒、嗒、嗒。”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陣陣傳來，一聲、一聲、踏在薛薔及檸檬心上。
“欣妍，他來了，我們怎麼做？”薛薔嘴上問著，手裏卻是早已將兩把新型手槍滿彈上膛。
“一個炸彈全炸飛了怎麼樣？”檸檬裝著一臉激動，手上卻隱隱顫抖。
畢竟她們麵對的，不是別人，而是程文軒。這個被柳欣妍從孤兒院領出來，一手帶大調教出來的弟弟，其心狠手辣的程度絲毫不壓於柳欣妍
柳欣妍坐直了身子，笑了笑，“現在的炸彈，難道都智能到能分清敵我了？”
“都什麼時候了，欣妍（姐）你怎麼還有心思開玩笑！”
異口同聲地責備，讓柳欣妍訕笑了兩聲，“抱歉，抱歉，是我高估了你們的心理承受能力。畢竟……”
畢竟，時間回溯，早到記憶盡頭，陪自己征伐黑道世界的，就是那個男孩。或許，現在，該稱之為男人了。
“咚咚！”
隨著敲門聲的響起，屋內兩人瞬間進入戒備狀態。
“兩位兩位，別那麼緊張，久別重逢，該拿出點熱情來。況且，人家都這麼有禮貌了，該禮尚往來的。”柳欣妍起身按下了薛薔已然舉起的槍械，安撫地拍了拍檸檬肩，親手沏了壺茶朝著外麵說了句，“進來吧。”
門，應聲而開。
男子似披著星辰光輝而來，帶著黑夜濃濃的氣息，一雙眼從進屋開始便拽著柳欣妍再不曾放開。
柳欣妍將茶水擺在一旁道：“坐。”
薛薔的手指悄然扣上扳機，檸檬不自覺地摸索著遙控器的按鈕。
“你們倆先出去吧。”
“欣妍（姐）！”
“你們這麼緊張，談判還沒開始，萬一誤傷就不大好了。”柳欣妍揮揮手，語氣頗為嫌棄。
薛薔還想再說兩句，卻被檸檬拉住手拖了出去。
偌大的房間裏，兩個人相對而坐，卻都不發一言。
終究還是柳欣妍自己打破了這個局麵，“說吧，從什麼時候開始渴望起我這個位置的？”
“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程文軒把玩著手裏的茶杯，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新舊更替，能者居上，是這麼個道理。你也算沒枉費我這麼多年的教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看著現在的你，我還是挺自豪的。”柳欣妍語調微揚，聽得出心情不錯。
程文軒心情卻更顯壓抑，隻因為眼前這個人無論何時，都能那麼談笑風生；無論何時，都能那麼不以為然，無論何時，都能，那麼雲談風輕的以一個姐姐的角色來看待他。
他，對她而言，僅僅，隻是一個，弟弟！
“叮～”碎瓷聲灑落一地。
程文軒拽著柳欣妍的手，一個虎撲將她壓倒在地。
“他們都說，你親手養大了一匹狼崽子，反噬己身。欣妍，你不後悔嗎？”
“後悔？你是在開什麼玩笑。”柳欣妍用自己僅能活動的一隻手，輕輕挽起程文軒落在眼前的碎發，將它們別在他的耳後，“我柳欣妍從不為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後悔，即便那是錯的。”
程文軒看著身下狀似人畜無害的柳欣妍道：“欣妍，你現在恨我嗎？”
“文軒，你應該知道，被我恨過的人現在都屍骨無存了。”柳欣妍眼瞼輕斂，似無意又似認真。
程文軒矮下身子，徹底趴在柳欣妍的身上，在她耳邊呢喃道：“所以，我會是下一個屍骨無存的人，對嗎？”
“在我眼裏，你現在跟一隻撒嬌的大型犬無異。”柳欣妍伸手撫摸著他的頭，“文軒，回答姐姐一個問題。你這次是認真的，想成為這黑道之主，取姐姐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