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菱哼著小曲兒懶洋洋走進她師父的辦公室,笑道:“元帥,小方大人來了。”
彭潤恰握著炭筆在地圖上劃來劃去,聞言皺眉道:“他昨兒才來過,又有何事。”
李小菱做了個鬼臉:“不知道。可要請進來?”
“請進來。”彭潤收起地圖,“喊人送茶水上來。”
李小菱答應一聲去了。
不一會兒,方靖愁著眉進來,直言道:“彭大人,我快讓那幾個洋和尚鬧死了。”
彭潤奇道:“不是準他們開洋寺廟了?還鬧什麼呢。”
方靖道:“他們說,不讓他們覲見西洋教皇便如同不讓唐三藏見佛祖一樣,鬧得我腦仁子生疼。”
“不一樣。”彭潤淡然道,“佛祖不會讓唐僧將不信佛的人都殺了。”
方靖一愣。
彭潤道:“出海前榮國公曾言,西洋史上死人最多的數次大戰皆起於其宗教。西洋宗教極為排他,即非我教徒其心必異,恨不能悉數滅盡天下不信西洋教者。偏他們教內亦有派別,如佛家隻淨土宗、華嚴宗一般。西洋諸戰多因此宗欲滅了彼宗而起。”
方靖奇道:“不過是派別不同,何至於開戰?你習你法我習我法罷了。西洋人倒是奇怪。”
彭潤曬笑道:“蓋因其廟宇主持及教皇權勢巨大,信徒必向廟宇納稅之故。”
方靖愣了會子,勃然擊案:“豈有此理!他們還是方外之人麼?”
彭潤道:“西洋教之僧侶大都並非方外之人、唯有少數方外僧侶如隱士一般修行。其出家極似為官,隻不過不能成婚罷了。聽聞外室私生子也是不少的。如能教內升職,便可總攬轄內的諸位信徒由生至死諸多教務。信徒向廟宇所納稅極多,仿佛乃是其私產十中之一。故此,若咱們讓這些洋和尚覲見西洋教皇,”彭潤微微一笑,“便是將無數稅錢送往西洋。”
方靖聽得目瞪口呆,又閉目半晌,終歎道:“險些讓他們哄了。”
彭潤道:“故此我才說,留下的西洋人若買了地建西洋廟宇,可隨他們自便;隻是萬不可使廟宇受信徒捐贈。乃因其信徒數十代以來慣了向廟宇納稅,捐贈不過是換了個名頭罷了。這般習俗少說須得三五十年方能止住。僧侶麼,可自行耕種過活,咱們本國和尚道士不也日日耕種麼?如何西洋僧侶便不成呢?往西洋覲見教皇自是愈發不可的。他們若委實想念教皇的緊,回去便是。”
方靖點頭道:“委實是這個理兒,我這便去答複他。”
彭潤道:“留神教皇遣人過來。”
方靖笑道:“他必會遣人過來的。多大一筆銀錢,換了我也舍不得。隻是如今他說了不算。”
彭潤頷首,端茶送客。
方靖回去使人細細打聽,彭潤所言果然不虛,乃親見了幾位牧師代表,笑將西洋教廟宇不得與西洋教皇有牽連、不得收納信徒捐贈財物說了。
牧師大怒,連說了一串西洋話,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話。
方靖望著一旁的翻譯道:“告訴他,若想留下,便是如此。想走隨時可去碼頭買船票。他若當真敬愛他們上帝,得不得信徒銀錢又何妨?”乃不理會,一抖袖子走了。
諸位牧師無法,各自散去。
方靖隨使發出告示,西洋廟宇凡有主持或僧侶收受信徒捐贈者,僧侶與信徒皆在一月內強送上船隨便去西洋哪國,其所贈財物為揭發人所得。此告示一出、西洋教信徒嘩然。然方靖一概不管,一旦查實立時執行,短短數月,果真再難得有信徒向廟宇捐贈財務了。又有西洋僧侶抱怨其教務繁忙、無暇耕種或經營產業,唯有受信徒捐贈方可求生。方靖笑贈二字箴言:改行。
又數月後,教皇親遣兩位使者來新大陸見如今的東方政府官員。港口官吏早得了信,等候多時。方靖令接待小吏領人往相迎、好生招待飲食,隻嚴禁其與西洋信徒相見或傳信,換而言之便是軟禁。待使徒終得見方靖,立起眉眼烏拉烏拉投訴了半日。
方靖笑道向翻譯道:“告訴他,我乃是將他作為敵國使者對待。”
過了會子,翻譯道:“這兩位使者道,教皇並非大人之敵,亦非我國之敵人。”
方靖道:“教皇欲使我國治下之民聽從其命令、又欲得我國治下之民稅錢,縱其名並非帝王,其所為已成君主。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我國之民唯聽我國之君旨意、亦唯向我國朝廷納稅罷了。”
使者聽了翻譯的話忙指手畫腳說了半日,翻譯向方靖道:“他們說他們不向信徒收稅,亦不向信徒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