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音第一次知道杜驍, 是在妹妹的日記本裏。
日記的倒數第五頁, 雜亂地記錄下了一串簡單的字符, “137xxxxxx16”, 它安靜地躺在那裏, 直到經年後被發現。
韓千音試圖在手機上按下了這些數字, 聽筒裏傳來鈴聲, 很快便被接通了。
它果然是一個電話。
“喂,你好。”那頭傳來清朗的男聲,吐詞幹淨利落。
韓千音聽著, 沒有接話。
那邊又問了一句,“喂?”
即使是疑問句,男人的聲音也幾乎是沒有溫度的。她揣摩著那頭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跟妹妹可能有什麼樣的關聯, 短短幾秒的時間,電話便被掛斷了, 隻剩下空虛的忙音。
韓千音斟酌一番後, 聯係了一個交際甚廣的朋友, 拜托對方打探這個號碼的主人。
一周後, 那位朋友給她發來了信息。
“你給的那個手機號, 隻查到了一點東西。”
“是什麼情況?”
那邊的人回複道, “隻知道持號人叫杜驍,男的,是京大附屬醫院普外科的醫生。”
是個醫生?
韓千音不解, 無法想象一個醫生能和兩年前正在上大一的妹妹扯上關係。妹妹韓念心平日裏除了抑鬱症, 幾乎可以說是身體健康,如果有哪裏不適,保姆和家庭醫生也會知道,所以找別的醫生看病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韓千音讓朋友繼續查找當年韓念心手機號和座機號的通話記錄。時間有些久遠,因為是兩年前的事,數據隻恢複了一部分。而在得到的這部分記錄裏,她發現自己的妹妹從未用這兩個號碼跟那個叫杜驍的男人聯係過。
難道這串數字還有什麼別的意義,又或者,其實根本沒有意義?
讓韓千音沒想到的是,在事情遲遲沒有進展的時候,一個月後,她竟然遇到了杜驍本人。
在美國洛杉磯。
韓千音和杜驍第一次見麵,是美國免疫學年會的前一天。
年會的舉辦地點選在洛杉磯以北一個叫西湖村的度假地。這場生命科學研究領域的著名會議,讓平日裏冷冷清清的四季酒店熱鬧了不少。頭一天下午,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和科研工作者已經陸陸續續到達。
還沒適應時差的韓千音在剛補完3個小時的睡眠後,到酒店一樓的餐廳裏吃晚餐。餐廳裏低低地響起各種語言交流的聲音,韓千音穿過來往的行人,在一個角落的位置落座。她平日在亞洲女人算是中等身材,可一出現在這兒,便顯得有些嬌小了。即便穿著正兒八經的深灰色正裝,一副死板得不能更死板的黑色小高跟,嚴肅認真的氣場依舊被那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眼和嫣紅性感的唇破壞了幹淨。
按照某位好友的話來說,即使韓千音穿著一本正經的西裝,也會讓人毫無障礙地聯想到“製服誘惑”四個字。
韓千音正用餐,突然聽到隔著幾米遠,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轉過頭,看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離自己三米遠的那桌,正朝自己招了招手,那張圓臉上,喜慶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
韓千音有些意外,沒想到會他鄉遇故知,於是走了過去。
她叫他,“周老師。”
周嚴明是當初在紐約認識的的。那時韓千音在康奈爾讀phD.,周嚴明是從國內過來做訪問學者的醫生,他們在一個課題組,共事了一年多。
兩人寒暄著。也許剛剛與舊友久別重逢,一時感慨良多,韓千音有幾分沉浸在憶往昔的情緒裏。待她回過神來,眼睛重新聚焦,才發現在周嚴明的正對麵,還坐了一個人。
是個年輕男子,看上去比自己長上幾歲的模樣。他微微側身,挺拔又傲慢,擺出一副衣冠楚楚的端正做派。可被那雙深黑的眼眸盯著,韓千音莫名感覺到了一個字,那就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