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華金5(1 / 3)

我的心情無可名狀, 機械地開著車行駛在剛過晚高峰的路上, 東南西北或是直行幾米全憑導航做主, 終點站是大個兒怕我回來太晚而篩篩選選最後僅剩下的一家小龍蝦專賣。畢竟其他東西山上都能做出個相似, 這小龍蝦山裏是真沒有, 他在我耳邊念叨著饞了好幾天了。

我知道, 理論上來說當下應該有遠比吃小龍蝦要緊的事情等我弄清楚, 可是我在捋順的過程中心頭的一股勁兒堵到了極點,又突然自己散開了。事情已然如此,我買不買這份蝦回去都對局麵沒什麼影響, 而我一要往反方向打方向盤就忍不住聯想到大個兒失望的表情——早晨他興衝衝地發了十幾條美食攻略過來,速度之快,可想而知收藏了多久;到了中午縮減成了不到十條, 剔除了限量販售的幾家怕我空跑一趟;晚上知道我去秦臻家吃飯又割愛隻剩最後這家“麻小”, 難道要我兩手空空的回去?讓他白等一天,我還是有點不舍得的。

千辛萬苦找到了個停車位, 我走到麻辣小龍蝦的店前時人家門上已掛了一塊“麻辣售罄”牌子。我排進隊伍裏, 掏出電話問:“麻辣的賣完了, 隻有微辣和十三香, 吃嗎?”

大個兒不出我所料地一聲哀嚎:“啊——我就知道!這家賣的特別快, 八點多肯定沒了!他們早晨11點開門一個味的隻做三千斤啊三千斤賣起來還不快中午賣賣就不剩多少了現在晚上吃飯的都……”

往常我是一定會安慰他的。譬如“下次再來”、“咱們從開門吃到關門”, 可我今天提不起那個心思。眼看著這一會兒又被人買走了幾份,堂食也點走了一些,櫥窗裏分裝好的包裝盒越來越少, 我未等他嘚嘚完就橫插一句, 問道:“那還要嗎?”

“要!”大個兒倒是能屈能伸,分得清輕重緩急,“微辣的二十份,十三香的十份!”

換做以前,我早就掏錢準備好,等著喊夥計打包了,可這一會兒有兩股勁兒在我胸腔中互相擰巴,把我的心夾在其中有苦難言——我心裏苦,說出的話也不免刻薄:“挑一個味的,五份,再多的你自己來拿。”

這家店每份是400克裝,大號的蝦單隻就有1兩重,中號也有八錢左右,一份真沒幾隻,按大個兒的胃口,五份舔舔手指就沒了。

“為什麼?”大個兒震驚,“這東西扒了殼能吃的地方沒多少啊!”

“你每天吃那麼多東西,消化得不累麼?”我冷靜地反問,“一頓飯蛋白質攝入超過200克血尿素含量就要超標,你頓頓都超標,心肝腎能受得了嗎?”

這因果關係不是空穴來風,卻也說得太重了些,正常人沒有愛聽這個的。前麵排隊買蝦的人立刻極不友好地回頭瞪了我兩眼,可我這會兒也顧不得會不會挨揍了。

“能啊,怎麼不能的?我光是基礎代謝就多啊!”大個兒的聲音委屈巴拉,曆曆細數著他的生活不易,“門口你種的小油菜我今天給你澆水了!兩桶水我提著不沉啊?再說,我本來以為你下午回來,我還去山底下迎你了,結果你又說晚上不回來吃,我這來回跑也消耗了嘛!你等著啊,等會兒我看看步數統計多少米,至少七八裏公裏有了吧?這還不能多吃點兒?不是,關鍵這根本就不多啊!”

聽到他的聲音,我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他苦惱的模樣……那不是我每次見到就想趕快做點兒什麼,來讓它領盒飯下崗走人的表情嗎。

在此之前他不曾向我提起下午下山等過我,可我卻不由自主地相信了,甚至不需要他發什麼運動統計。沒有原因,隻是我有種直覺,這就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好吧好吧,五份要微辣的。”大個兒見我未說話,黯然地抽抽兩下鼻子,軟聲道,“那你快點兒回來吧,省得晚了再下雨。”

我抬頭看天。這裏的空氣不比沈城好多少,天空中當然看不到星星,但也沒有厚重的烏雲。

“沒陰天啊。”我說,“你那邊上雲了嗎?”

“沒啊,這天氣想下雨還不說下就下?前幾天也是突然就下的。”大個兒說,“要是等會兒真下雨了你就別上山了,路打滑不好走,我下去找你。”

車被我開走了,山上沒有其他交通工具,唯一一條山路抻直了約4公裏左右。路燈?那是絕對沒有的,照明工具隻有強光手電。路上到處都是大小石塊,隻有底盤高動力大的車才好走,要是再下場暴雨……

我問:“你要怎麼下來?”

大個兒:“哎你就別管我了,我想去找你我跳也能跳下去。行了,你快買吧,買完了趕緊回來,微辣的別買錯了就五盒我不要十三香的了。”

“要什麼味的?先生?”櫃台後的夥計戴著口罩、手套,係著圍裙、衛生帽,連問了我兩遍,“有蝦和蝦球,要哪種?”

“蝦球?”我回過神,“什麼樣的蝦球?”

夥計指著櫃台裏的一盒:“就這種,活蝦去頭炒的,跟蝦一樣吃,比全蝦更入味、更好剝,三種味道都有,全部都是當天現做的。”

我:“麻辣的有嗎?”

夥計熟練地扯下一個塑料袋抖開:“有,幾盒?”

在他打包的空檔,我想起來今天堵車時無聊刷手機看到的一件事。

有一個女孩在網上訴苦,附了一張狗的照片,說的是她攢錢買了這條狗,買的時候賣家說是“茶杯犬”,好萌好萌的,結果抱回去養了幾個月狗長得比茶幾還大。

她問大家,怎麼辦呢?

這些年來我受大個兒的荼毒相當嚴重,再加機能實驗時插過管的小白兔都被他順回去“嚐嚐啥味兒”過,從那以後我看什麼都覺得能吃。當時我就抖了個機靈,開玩笑地回複了一句:燉了。